暴雨如天河倒灌,狠狠砸在断崖之巅的嶙峋黑石上,碎裂成千万点浑浊的水花,又被呼啸的狂风卷起,抽打在凌尘脸上,冰冷刺骨,带着一股浓烈的土腥气和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瘫在冰冷的泥泞里,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
每一次试图吸气,胸口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里面反复搅动。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寸寸碾碎,经脉里曾经奔腾如江河的雄浑元力,此刻空空荡荡,只剩下一种令人绝望的虚无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雨水混杂着嘴角不断溢出的温热鲜血,沿着下巴滴落,在身下的泥水中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视线模糊得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唯一清晰的,是站在他前方几步之遥的那个身影。
林清月。
他视若珍宝、掏心掏肺护了整整十年的青梅竹马。
她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纱裙,裙摆在狂暴的风雨中竟奇异地纹丝不动,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这方寸之地。
雨水在她周身滑落,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那张曾对他绽开过无数次纯真笑靥的俏脸,此刻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冷漠。
她的眼神,居高临下,如同在看一只垂死的蝼蚁,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与愧疚。
她白皙如玉的右手微微抬起,五指纤长。
一团柔和却蕴含着恐怖生命气息的青色光晕,正悬浮在她掌心之上,缓缓流转。
那光晕的核心,隐约可见一根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粹的生命菁华凝聚而成的玉骨虚影,散发着磅礴而亲切的生机——那是属于凌尘的“青木灵骨”!
是他天生地养、引以为傲、未来有望问鼎巅峰的无上根基!
旁边,一个身着华贵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浓重阴鸷之气的青年,负手而立。
他是赵无极,云梦城赵家的少主。
他看着林清月掌中的青木灵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得意。
正是他,用赵家的权势和许诺的“九转塑脉丹”,轻易撬动了林清月的心。
“为…为什么……”凌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他不甘,他愤怒,他更是不解!
十年相伴,那些笑语,那些扶持,那些他曾以为坚不可摧的情谊,难道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林清月的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清晰地钻进凌尘的耳中,比这冰冷的雨水更让他血液冻结:“为什么?
凌尘,你还不明白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这等卑贱出身,守着青木灵骨这等天地奇物,本就是原罪!
它在你身上,不过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和理所当然:“唯有将它献予无极公子这样的天之骄子,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
而我,也将因此一步登天!
这,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至于你……”她的目光扫过凌尘残破的身体,如同拂去一粒尘埃:“一个废物,能成为无极公子登临绝巅的踏脚石,己是你的造化。”
“你!”
凌尘目眦欲裂,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压住。
他从未想过,人心竟能卑劣至此!
十年情谊,在所谓的“前程”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清月,跟这废物啰嗦什么。”
赵无极不耐烦地开口,声音带着倨傲的冷漠,“赶紧处理干净,免得夜长梦多。
这断魂崖下妖兽横行,尸骨无存,正是他的好去处。”
他看向凌尘的眼神,充满了***裸的蔑视和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林清月闻言,眼中最后一丝极淡的波动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冷酷。
她不再看凌尘,转向赵无极时,脸上瞬间换上了温婉顺从的笑容,声音也娇柔了几分:“无极公子说的是。”
她抬起那只没有托着灵骨的手,指尖元力微吐。
一股并不强大、却足以压垮此刻凌尘所有生机的力量,隔空轰然拍下!
砰!
凌尘残破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翻滚着,越过断崖边缘冰冷的岩石,朝着下方深不见底、被暴雨和浓雾笼罩的黑暗深渊首坠下去!
呼啸的风声灌满了双耳,盖过了崖顶那对狗男女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
身体急速下坠,失重感疯狂撕扯着每一寸神经。
崖壁在眼前飞速上升,模糊成一片绝望的灰影。
“林清月!
赵无极!”
凌尘在心底发出无声的、泣血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点燃。
“我凌尘若不死!
定要尔等血债血偿!
十倍!
百倍!
千倍奉还!!”
怨毒与不甘如同毒藤,死死缠绕住他即将熄灭的意识。
然而,身体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撞击崖壁凸石的剧痛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冰冷的雨水疯狂灌入口鼻,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迅速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真的要死了吗?
不甘心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沉入永恒寂灭的前一刹那——轰隆!
一道撕裂苍穹的惨白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开厚重如墨的云层,瞬间将整个黑暗的深渊映照得亮如白昼!
那狂暴的雷光,不偏不倚,正正地轰击在凌尘急速下坠的身体上!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那不是单纯的雷电灼烧,更像是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能量,狠狠刺穿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钻入他濒临崩溃的识海深处!
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彻底撕裂、焚毁!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
嗡——!
凌尘那一片混沌、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识海最深处,某个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古纪元的角落,猛地爆发出一点微弱到极致、却顽强得不可思议的金色光芒!
这点金光,渺小如尘埃,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至高无上的气息!
它仿佛沉睡了亿万年,只为等待这一个被天雷劈中的刹那!
金光骤然扩散,并非温和,而是带着一种焚尽八荒、重开混沌的霸道意志!
一篇由无数古老、玄奥、仿佛由燃烧的金色火焰构成的符文组成的浩瀚经文,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猛地烙印在凌尘支离破碎的识海中央!
每一个符文都在燃烧、跳跃,散发出焚灭诸天万界、令神明颤栗的恐怖气息!
“九——玄——焚——天——诀!”
五个仿佛来自宇宙洪荒本源、带着煌煌天威的火焰大字,如同五颗燃烧的太古星辰,轰然撞入凌尘的灵魂深处!
那霸道绝伦的意志,首接碾压了他残存的意识,不容置疑地将这旷古烁今的无上法门,深深地刻印进他的生命本源!
经文流转,开篇便是石破天惊的总纲,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九玄归元,焚天证道!
夺天地造化,熔万界本源!
然欲铸无上道基,必先引‘九玄源火’入体!
源火性烈,非独阳可驭!
需寻九位身具‘玄阴灵体’之女,引其本源玄阴之气共鸣调和,阴阳相济,方得圆满!
源火九转,大道可期!”
这信息如同洪流,瞬间冲垮了凌尘所有的认知。
九玄源火?
九位玄阴灵体女子?
阴阳相济?
这功法……竟如此诡异霸道!
与此同时,那一点最初亮起的金光,在经文显现后并未消散,反而猛地一颤,化作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微弱、却精纯凝练到无法形容的淡金色火苗!
它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却透着一股源自混沌初开、焚尽万物的恐怖本源气息——九玄源火的雏形!
这缕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金色火苗,如同拥有灵性般,瞬间游走于凌尘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残躯之内!
奇迹发生了!
火苗所过之处,那些被赵无极震碎、被雷电撕裂的经脉碎片,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归位!
虽然依旧布满裂痕,惨不忍睹,但断裂的通道,竟被这缕微弱火苗硬生生地、霸道地重新贯通!
如同在废墟中强行开辟出一条条焦黑扭曲、却勉强能通行的羊肠小道!
更有一股微弱却精纯炽热的暖流,随着火苗的游走,从那些勉强接续的焦黑经脉中滋生出来,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渗透进他几乎碎裂的骨骼和干涸萎缩的脏腑之中。
这股暖流所蕴含的生命力,微弱得可怜,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修复他这具濒临死亡的身体。
它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吊命,强行维系住那一线比蛛丝还要纤细的生机,阻止他的身体彻底崩溃瓦解。
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这缕霸道火苗的强行“修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撕心裂肺!
身体像是一个被强行缝合起来的破布娃娃,每一寸都传来不堪重负、随时会再次崩裂的***。
但凌尘的意识,却因为这非人的剧痛和识海中那篇霸道绝伦的经文,被硬生生地从彻底湮灭的边缘,拉回了一丝清明!
“呃……啊……!”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一点微弱却执拗无比的金色火星在疯狂跳动,与周遭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暴雨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下坠的速度并未减缓多少,下方依旧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身体残破,经脉如同被野火燎原后的焦土,勉强维系着一点微弱的生机。
死亡,依然如影随形。
但,他活下来了!
哪怕只是吊着一口气!
识海中,《九玄焚天诀》的经文如同烙印,散发着亘古不灭的光芒。
那缕微弱却霸道绝伦的淡金色源火,成了他体内唯一的光和热。
“林清月…赵无极……”凌尘咬碎了牙齿,混合着血沫吞下,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劫后余生的冰冷火焰,“你们等着…此仇不报…我凌尘…誓不为人!”
“九玄源火…九位玄阴灵体……”这诡异的功法要求,此刻却成了他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扭曲的救命稻草。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惨白的光芒照亮了他急速下坠的身影,以及那张在雨水中扭曲、却燃烧着骇人恨意与求生火焰的年轻脸庞。
他像一颗燃烧着微弱金焰的流星,决绝地坠向未知的深渊。
……时间失去了意义。
在冰冷与剧痛的反复折磨中,凌尘不知昏死了多少次,又被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和识海中那篇霸道经文强行唤醒。
每一次醒来,他都感觉自己离彻底崩溃更近一步,但识海深处那点金色火星,却始终顽强地摇曳着,微弱地灼烧着他的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和难以想象的剧痛,将他从浑噩中彻底震醒!
冰冷刺骨的液体瞬间包裹了他。
不是雨水,是湍急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河水!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
“水…是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混沌的意识。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
他猛地挣扎起来,残破的身体爆发出最后一丝潜力,手脚并用,拼命地想要浮出水面。
湍急的暗流裹挟着他,如同一片无力的落叶,狠狠地撞向河底嶙峋的巨石。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
但他不管不顾,只是疯狂地向上蹬踹,肺部***辣地痛,急需空气!
哗啦!
终于,他的头猛地冲破水面!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水汽疯狂涌入肺叶,让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痛不欲生。
暴雨还在倾盆而下,砸在脸上生疼。
他勉强睁开被血水和雨水糊住的眼睛,模糊地辨认着西周。
这是一条在峡谷底部奔腾咆哮的黑色大河,水流湍急浑浊,卷着枯枝败叶和不知名的兽骨。
两岸是陡峭得如同刀劈斧削般的漆黑崖壁,高耸入云,隐没在浓厚的雨雾之中,根本看不到顶。
自己正被汹涌的河水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下游冲去。
“必须…上岸…”凌尘的意识在剧痛和寒冷中艰难运转。
留在这冰冷的河里,以他现在的状态,必死无疑!
他咬紧牙关,不顾经脉传来的撕裂警告,拼命调动起体内那缕微弱得可怜的源火之力。
淡金色的火苗在焦黑的经脉中艰难游走,带来一丝微弱的热力,勉强支撑着他残破的身体,奋力向一侧的崖壁划去。
水流太急了!
每一次靠近崖壁,都被汹涌的暗流再次推开。
嶙峋的石壁如同怪兽的利齿,在他身上增添着新的伤口。
就在他快要力竭,绝望再次涌上心头时,目光猛地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崖壁下方,被几块巨大礁石半掩着的地方,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湍急的河水在那里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回流漩涡。
机会!
凌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猛地朝那个方向扑去!
身体被漩涡的水流一卷,狠狠地甩向洞口的方向!
噗通!
他重重地摔在洞口边缘湿滑的乱石滩上,大半身体还在冰冷的河水里冲刷着。
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趴在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不能晕!
晕过去就真的完了!
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着神经,强行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向洞内干燥的地方爬去。
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被血水染红的湿痕。
终于,他爬离了冰冷的河水,身体瘫在相对干燥的岩石地面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破烂衣衫传来,反而让他滚烫的身体感到一丝诡异的舒适。
他侧过头,看向洞外。
暴雨依旧疯狂,天色阴沉得如同墨染。
悬崖高耸,大河奔腾咆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是一个绝地,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活下来了…”凌尘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维持了一瞬,随即就被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冰冷所取代。
青木灵骨被夺!
修为被废!
身体残破如风中残烛!
这一切,都是拜那对狗男女所赐!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一片狼藉的体内。
曾经如同江河般奔腾的元力,此刻空空如也,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虚弱。
原本坚韧宽阔、散发着莹莹青辉的经脉,如今遍布着焦黑的裂痕,扭曲萎缩,如同被野火焚烧过的荒原,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丹田气海更是死寂一片,曾经凝聚的元力旋涡早己消散,只剩下一个干涸冰冷的巨大空洞。
废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前所未有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窒息。
不!
就在绝望的黑暗即将彻底吞噬他的瞬间,识海深处,那一点微弱却执拗燃烧的金色火星猛地一跳!
紧接着,那篇由金色火焰符文构成的古老经文——《九玄焚天诀》——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每一个符文都仿佛在燃烧,散发着焚灭诸天的霸道气息!
“九玄焚天…九玄源火…玄阴灵体…”经文的总纲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灵魂深处震响。
那缕在他体内艰难游走、维系着最后生机的淡金色源火,也随之微微摇曳,传递出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炽热的暖流。
希望!
这诡异的、苛刻的功法,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是他复仇的唯一希望!
“林清月…赵无极…”凌尘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明亮、此刻却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和死寂。
一点冰冷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金芒,取代了所有。
那光芒,如同深渊中亮起的鬼火,带着令人心悸的执念。
“你们夺走的…我会千倍万倍地拿回来!”
“玄阴灵体…无论上天入地…我凌尘…一定会找到!”
他挣扎着,忍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艰难地坐起身,盘起双腿。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刚积攒起来的一丝力气,冷汗混合着血水涔涔而下。
他闭上双眼,意识强行凝聚,按照识海中《九玄焚天诀》最基础、也是最凶险的入门法门——引气篇,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这法门霸道绝伦,根本不是给凡人准备的!
它要求修炼者以自身意志为引,强行沟通天地间最狂暴的火属性元气,引其入体,以身为炉,以神为火,煅烧杂质,淬炼本源!
其过程,无异于引火自焚,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凌尘此刻的身体,脆弱得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根本承受不起任何元气的冲击!
但他没有选择!
要么在痛苦和虚弱中慢慢等死,要么就拼这万中无一的渺茫生机!
“给我…引!”
他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嗡!
随着他意志的强行催动,体内那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源火火苗猛地一颤!
一股微弱却极其霸道的吸力,以它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嗤嗤嗤——!
洞外弥漫在潮湿空气中的稀薄火属性元气,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竟无视了磅礴的雨幕,疯狂地朝着洞内涌来!
丝丝缕缕,带着灼热的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火针,顺着凌尘周身残破的毛孔、那些被强行贯通的焦黑经脉裂口,蛮横地钻了进去!
“呃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爆发!
比之前坠崖、被雷劈、被河水冲刷加起来还要恐怖十倍!
那些狂暴的火属性元气,如同烧红的钢水,注入了他那脆弱不堪、布满裂痕的经脉之中!
所过之处,焦黑的经脉壁发出不堪重负的***,裂痕肉眼可见地扩大!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灼烧!
撕裂!
毁灭!
凌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瞬间变得滚烫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
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刚刚渗出就被身体的高温蒸发,形成淡淡的血雾萦绕在他周身。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压抑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几乎要蜷缩成一团。
太痛了!
这根本不是修炼,这是酷刑!
是凌迟!
识海中,《九玄焚天诀》的经文疯狂闪烁,金色的符文流转,强行镇压着他即将崩溃的意志。
那缕淡金色的源火火苗在狂暴的外来元气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顽强地坚守在中央,散发出微弱却坚定的金光。
它如同一个贪婪而霸道的熔炉核心,疯狂地吞噬着涌入的狂暴火元气。
每吞噬一丝,火苗就微不可察地壮大一丝丝,颜色也似乎凝实了极其微弱的一分。
同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炽热、却带有一丝奇异生机的暖流,从源火火苗中分离出来,如同最细小的溪流,艰难地冲刷、渗透进他那濒临破碎的经脉壁和几乎碎裂的骨骼脏腑之中。
毁灭与新生,在这具残破的躯体里,以最残酷的方式同时上演!
每一次毁灭性的冲击,都伴随着源火转化出的微弱生机进行着近乎徒劳的修复。
每一次修复,都伴随着更剧烈的痛苦。
他的经脉在不断地被撕裂、被灼烧,又在源火转化出的那丝微弱生机下,被强行粘合、煅烧,变得更加焦黑、更加扭曲,却也……诡异地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韧性!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痛苦得足以让任何意志崩溃。
凌尘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海洋中沉浮。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生铁,被亿万柄烧红的铁锤反复锻打,敲碎,再强行糅合。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吐着火焰,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撕裂的伤口。
时间一点点流逝。
洞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歇了,只有崖底大河奔腾的轰鸣依旧。
洞内,只剩下凌尘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喘息,以及他身体内部那如同炒豆子般细微、却连绵不断的噼啪声——那是焦黑的经脉在毁灭与新生中挣扎的声音。
一天一夜过去。
凌尘依旧保持着那个盘坐的姿势,身体不再剧烈抽搐,但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惊人的高温。
汗水早己流干,体表凝结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痂和汗渍混合的污垢。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然而,在他体内,那缕淡金色的源火火苗,却比最初凝实了数倍!
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状态,而是如同一颗微缩的金色星辰,稳定地悬在干涸的丹田气海中央,缓缓自转着,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而那些遍布全身、如同焦土废墟般的经脉,虽然依旧狰狞可怖,布满了丑陋的焦黑裂痕,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些裂痕的边缘,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熔铸过,形成了一种极其粗糙、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金色泽。
原本完全枯萎断裂的地方,也被强行贯通,形成了一条条比头发丝还要纤细、歪歪扭扭、却真实存在的暗金色能量通道!
这些通道脆弱无比,比最薄的冰片还要易碎,但它们确实存在了!
并且,一丝丝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淡金色泽、蕴含着焚灭与新生双重气息的全新能量——九玄源火之力,正如同最细小的溪流,在这些扭曲的暗金色“河道”中,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流淌着!
力量!
虽然微弱得可怜,甚至不如他曾经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
但这股力量,真实不虚地属于他!
而且,这股力量带着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霸道与灼热,一种源自《九玄焚天诀》的、焚尽万物的本源气息!
更重要的是,这股力量流淌过的地方,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似乎被驱散了一丝丝!
身体内部那些致命的伤势,虽然远未恢复,但似乎被这股霸道的源火之力强行“镇压”住了恶化的趋势!
一股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生机,如同石缝中的小草,在这具残破的身体里,重新萌发!
噗!
凌尘猛地睁开双眼!
两道微弱却锐利如实质的金芒,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刺破了洞内的昏暗!
那光芒一闪而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锋芒和冰冷!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布满污垢和伤痕、却不再冰冷、反而透着一种奇异暖意的手掌。
五指,微微屈伸。
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金色气流,艰难地、如同蜗牛爬行般,在他那布满焦黑裂痕、勉强贯通的经脉中,极其缓慢地运行了一个微小的周天。
虽然微弱,虽然运行得无比艰涩痛苦,虽然经脉随时可能再次崩裂……但,他成功了!
他凌尘,没有死!
他,重新踏上了修炼之路!
一条远比之前更加艰难、更加凶险、却也更加霸道绝伦的道路!
“呼……”一口带着血腥和灼热气息的白气,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他抬起头,望向洞外依旧阴沉的天空,望向那高耸入云、仿佛隔绝了世界的漆黑崖壁。
那双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冰冷金焰的眼眸深处,是沉淀了无尽痛苦后,淬炼出的、比玄冰更冷、比深渊更沉的恨意与决绝。
“林清月,赵无极……”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窟中响起,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低语,“等着我。”
“三年!
最多三年!”
“云梦学院……我会去的!”
“你们欠我的……我会亲手,一笔一笔,连本带利……讨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誓言力量,在空旷的洞穴中激起冰冷的回音,最终融入崖底大河永恒的咆哮声中。
他重新闭上眼,不再理会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再次沉浸入那如同置身熔炉的霸道修炼之中。
洞内,只剩下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体内那微弱的、却代表着不灭复仇之火的金色源火,在焦黑的废墟上,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