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内,死寂被粗重如拉风箱般的喘息打破。
凌尘盘坐在冰冷岩石上,身体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出惊人的高温与刺鼻的焦糊味。
体表凝结的暗红血痂下,皮肤寸寸龟裂,丝丝缕缕淡金色的火苗不受控制地从中窜出,舔舐着空气,发出微弱的“嗤嗤”声。
《九玄焚天诀》的入门法门,比他想象中更霸道,更痛苦万倍!
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岩浆。
狂暴的火属性元气被体内那缕微弱源火强行掠夺而来,蛮横地灌入他那如同被野火焚烧过、遍布焦黑裂痕的经脉之中。
“呃…嗬嗬…”喉咙里压抑着非人的嘶吼,牙关紧咬,鲜血从嘴角和牙龈不断渗出,又被高温瞬间蒸干。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颤抖都带来全身骨骼欲裂的剧痛。
那些强行被源火之力粘合、煅烧出的暗金色“河道”,在狂暴元气的冲刷下,如同暴风雨中脆弱的堤坝,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毁灭!
无尽的毁灭感充斥着他!
经脉壁上的焦黑裂痕在狂暴火元气的冲击下,如同干涸大地遭遇地火喷涌,肉眼可见地扩张、蔓延。
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仿佛有亿万只烧红的蚂蚁,在他体内最脆弱的地方疯狂啃噬、钻凿。
“不能放弃…绝不能…林清月…赵无极…!”
刻骨的仇恨,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即将被痛苦淹没的意识深处,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那对狗男女得意、冷漠、鄙夷的面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成为支撑他不坠入无边痛楚深渊的唯一浮木。
识海中,那篇由金色火焰符文构成的《九玄焚天诀》经文,如同亘古长明的灯塔,散发出煌煌神威。
每一个符文都仿佛在燃烧,每一次明灭都强行镇压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引导着那缕作为核心的淡金色源火。
源火火苗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中摇曳不定,却始终未曾熄灭。
它如同一个贪婪而霸道的黑洞核心,疯狂地吞噬着涌入的、足以将钢铁都熔化的狂暴火元气。
每吞噬一丝,火苗本身便微不可察地壮大一分,颜色也由最初的虚淡,变得凝实了一丝丝,散发出的金光也略微明亮了一分。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炽热、却又诡异地蕴含着一丝微弱生机的暖流,从源火核心中艰难地分离出来。
这股暖流极其细微,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沿着那些布满裂痕、扭曲丑陋的暗金色经脉壁,极其缓慢地渗透、流淌。
暖流所过之处,毁灭的剧痛并未减轻,反而因为新生与毁灭的交织,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受。
如同在烧红的烙铁上浇下冰水,剧烈的反应带来更恐怖的痛楚。
焦黑的经脉壁发出不堪重负的***,裂痕的边缘却在暖流的作用下,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熔铸、弥合,形成更加粗糙、更加坚韧、带着金属光泽的暗金“焊疤”。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痛苦得足以让任何铁汉崩溃。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
洞外奔腾的黑河咆哮是永恒的背景音。
凌尘的意识在剧痛的惊涛骇浪中沉浮,时而清晰,捕捉到体内一丝细微的变化;时而模糊,沉入一片灼热的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一天?
两天?
他身体表面的高温略微降低了一些,但依旧滚烫。
颤抖的频率也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持续的、如同研磨般的剧痛。
体表凝结的血痂变得更加厚重,像一层暗红色的甲壳。
然而,在他体内,变化是显著的。
那缕淡金色的源火火苗,己经从最初的“烛火”状态,壮大成了“灯焰”大小,稳定地悬停在干涸丹田的中央,缓缓自转,散发着恒定的、带着焚灭气息的金色光晕。
它成了这具残破身体里唯一的光源和热源。
遍布全身的经脉网络,虽然依旧狰狞可怖,布满了丑陋的焦黑裂痕和扭曲的暗金“焊疤”,但整体结构,却被强行贯通、稳固了下来!
如同在废墟之上,用最粗暴的方式,浇筑出了一条条歪歪扭扭、布满补丁、却勉强能通行的“焦金管道”!
一丝丝微弱得如同头发丝、却精纯凝练无比、带着淡金色泽的全新能量——**九玄源力**,正如同最细小的溪流,在这些“焦金管道”中,极其艰难、极其缓慢地流淌着。
每一次流淌,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但也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这股力量,微弱得甚至无法撼动洞外的一粒尘埃,但它真实不虚地存在着!
它蕴含着《九玄焚天诀》赋予的霸道、焚灭、以及一丝新生的气息!
它流淌过的地方,那深入骨髓、令人窒息的虚弱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坚冰,被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消融!
身体内部那些致命的重创,虽然距离痊愈遥遥无期,但在这股霸道源力的强行“镇压”和微弱生机的滋养下,恶化的趋势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噗!
凌尘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两道锐利如实质的金芒,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火炬,瞬间刺破了洞窟的昏暗!
那光芒虽然一闪即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锋芒和一种从地狱爬回人间的、燃烧的意志!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
动作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毫不在意。
布满污垢和血痂的手掌,在他眼前缓缓摊开。
五指,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掌控”的意志,微微屈伸。
嗡…!
体内那艰难流淌的淡金色源力溪流,仿佛受到了主人的召唤,极其缓慢地、如同蜗牛爬行般,沿着一条相对“完整”的焦金经脉,艰难地汇聚到他的掌心。
嗤!
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火星,如同风中残烛,极其不稳定地在他掌心上方半寸处,幽幽浮现!
火星极小,光芒黯淡,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
但它出现的瞬间,洞窟内潮湿阴冷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灼烧、扭曲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炽热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力量!
虽然微弱到可笑,甚至不如他曾经全盛时期元力的百万分之一!
但这股力量,带着焚灭的气息,带着新生的希望,带着复仇的火焰!
这是他凌尘,用无尽的痛苦和意志,从地狱深渊里,亲手夺回来的第一缕火种!
“嗬…嗬嗬…”嘶哑的笑声从他喉咙里挤出,混合着血沫,听起来如同夜枭的悲鸣,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癫狂与冰冷刺骨的恨意。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透过洞口,望向外面依旧被高耸崖壁切割出的、狭窄阴沉的天空。
那目光,穿透了雨雾,穿透了时空,仿佛落在了云梦城中那对狗男女的身上。
“林清月…赵无极…”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毒,“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风光…”“等着我…”“三年!
最多三年!”
“云梦学院…我会去的!”
“你们施加给我的痛苦…我会千倍、万倍地…亲手还给你们!”
话音落下,他不再犹豫,忍着全身如同被拆散重装般的剧痛,再次闭上双眼。
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缕微弱却无比珍贵的九玄源力,按照《九玄焚天诀》的引气法门,开始了新一轮的、更有效率的运转。
洞窟内,只剩下他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声,以及掌心那一点顽强跳动、象征着复仇与崛起开始的淡金色火星,在昏暗中,执着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