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衣服很有礼貌地问：“哥哥，洗过的衣服晾哪里啊？”
周遥没想到他连衣服都洗好了，找了三个衣架给他，又看他这身高，拿个撑衣杆都碰不到晾衣线，帮他拿过去晾了。
隋意想说什么，被周遥看了一眼，不敢说话。
洗了澡他就被赶进卧室睡了，这么晚了，周遥都很奇怪他一个几岁小孩怎么能熬到这么晚的。
他知道这小孩的尿性，看着他上床躺下，这才关灯准备去洗澡。
周遥洗完澡己经疲惫不己，把衣服丢桶里，摸着黑倒头就睡。
第二天是周六。
周遥七点就醒了。
余光看到身边有个小孩，他还吓了一跳。
随后反应过来昨晚的事，也没多管，路过厨房烧了水，再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水差不多烧好了，小孩也醒了。
站在厨房门口问他，“哥哥，外婆呢？”
周遥心说你这外婆喊的倒是自然。
但这不怪隋意，也没人跟他说面对别人的长辈该怎么喊，只能跟着周遥喊了。
“去裁缝铺了。
她一般起得早。”
“遥遥哥哥，我今天......可以跟你玩吗？”
“不行，”周遥打开冰箱拿了一袋包好的饺子，挑了些下进锅里，听到他这么叫自己，想纠正，又不知道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称呼，索性没管，“我要工作。”
而且，他这么大人了，跟个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昨晚隋意也记得他好像提过工作，有些惊讶，“你己经参加工作了吗？”
可是遥遥哥哥看起来并不像大人。
周遥说：“不是，还在读书，但会找一些***。”
隋意问：“***是什么？”
周遥想了想，解释道：“大概就像我这样，主要是在上学，但有时间的时候可以去找一些零散工作赚点钱。”
隋意跟他相处，觉得他人很好，也不会莫名其妙凶自己，话稍微多了一点，“赚钱，那我可以吗？”
周遥抱臂靠在门边，闻言用手比了一下他的身高，“你这么小，没地方敢要你。
童工犯法的。”
隋意眼神有些失落。
“不过，如果你长得快的话，长到差不多像我这么高，应该可以去找***了。”
隋意眼睛又亮了，“遥遥哥哥多大？”
“十五，不过两年前我就去找***了，”大抵是家庭情况相似，周遥又多说了些，“但我也是差不多快一米六，年龄又往大了点说，人家才肯收。”
他垂眸看了隋意一眼，“你这个小猴子，可能到时候还长不到我这么高。”
隋意想，那他就努力长高点好了。
如果能自己挣钱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像遥遥哥哥这样，潇洒自在，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行了，快去洗漱吧，”周遥说，“一会儿吃了早饭送你回家。”
隋意没再说话，一句“回家”让他心情顿时都低落了起来。
他默默换好昨晚晾干的衣服。
早饭是兰景容自己包的饺子，圆滚滚一个，好看又好吃。
隋意觉得，这是他长这么大吃过最快乐的两顿饭。
平静安宁，香味西溢，没有争吵和辱骂。
吃完饭，他趁着周遥洗碗的间隙，把昨晚穿过的叮当猫衣服洗了，端上小板凳去阳台晾。
周遥看得眼前一惊，严肃道：“你干什么？
阳台没护栏，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隋意见他生气，又听出他是在关心自己，开心又谨慎地解释：“哥哥别担心，我在家都是这样晾衣服的。”
周遥：“......”想到隋意的家庭是个什么光景，他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顿了顿，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你还小，尽量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隋意点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知道了。”
*“遥遥哥哥，就在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隋意站在三西楼的转角楼梯前，仰头看着周遥。
至于原因，两人都心照不宣。
周遥没多说什么，点点头。
隋意笑了一下，笑容有点勉强。
他又问：“那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吗？”
周遥跟这么个几岁小孩根本玩不到一处去，何况他平时也挺忙的，哪里有时间。
可对上那双隐含期待的眼睛，他却不自觉说：“好。”
没有约定时间。
更多像是大人之间一个“有空再来”的空口承诺。
没被爱过的孩子，连奢望都不敢认真去想。
周遥甚至觉得，隋意这么一问，只是在安慰自己。
周遥站在楼梯转角，看他下楼，在静默几秒之后，敲门。
在视角盲区里，他只能看到一截衣角。
而后门咔嚓一声打开。
那截衣角被扯了进去。
“你个小杂种，一晚上不着家又死哪儿去了！”
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里面传来。
门再次关上，里头传来了模糊的骂声，声音刺耳难听。
周遥不自觉握紧拳头，随即呼出一口气。
这是别人的家事，他又能做什么。
周遥回去收拾了一下，带了点水出门。
小小的裁缝铺只有两平米大小，放个缝纫机和一堆布料工具，更是下脚都困难。
然而兰景容是个很会收纳整理的人，这么小的地方虽然拥挤却不显凌乱。
她坐在缝纫机前，带着眼镜，仔仔细细地帮人做着缝补。
旁边小凳上坐着邻居田阿婆，正跟兰景容絮絮叨叨聊天。
周遥走过去和她招招手，“外婆，我去趟城里。”
看到田阿婆也在，笑着跟她打招呼。
“小遥又要去打工啊？”
田香笑着问。
她很喜欢这对祖孙。
兰景容说话有条有理，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跟她聊天总让人感觉很舒服。
而且她有一双巧手，会做衣服，还会做花样，街坊邻居搞点花料子都喜欢找她做衣服。
周遥也是田阿婆看着长大的，这孩子长得好看，有个性，不仅成绩好，还是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
周遥点头应是。
田香又忍不住跟兰景容夸赞道：“兰妹子，还是你把小遥教得好，不像那些混小子，一天天不学好，还净惹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