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元国,好像所有事物都被掩成了白色。
林国公府里,一道圣旨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今有孟陵游,三军统校出身漠北,才俊卓异,德厚流光,于朝堂之上,屡建勋绩,恪尽职守,尽显忠勇赤诚。
又有林熙锦,林国公女,温婉端方,贤良淑德,闺阁之中,誉满亲邻,才情出众,举止皆合礼度。
朕念及良缘天定,二人实乃佳偶天成,特降恩旨。”
公公念完手里捧着圣旨等人接旨。
“谢陛下圣恩。”
林国公府的人齐声回答。
跪拜的人群里慢慢走出一个细润的女子,面色淡雅,此人便是林熙锦,她上前接旨,福身谢旨,“谢陛下,小女领旨。”
公公满面笑容,“老奴就在此先恭喜世子妃了。”
“公公言重了。”
林熙锦有礼的回答。
等公公一行人散去,林国公一家人立刻围着林熙锦,献上往日里从来没有的关心。
国公夫人孙氏脸上笑着对林熙锦道,“熙锦,这是天大的好事,快去准备吧。”
“好的,姨娘。”
林熙锦并无过多的表情,慢慢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林熙锦一走,孙氏的嘴脸立马便显露出来了。
“这小贱蹄子可算是走了,免得在这争家夺产。”
孙氏说得咬牙切齿,伴随着呼出的热气,让她像一个开了水的茶壶。
林国公劝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说话。”
“闭嘴。”
孙氏一句便骂住了林国公,林国公不再敢言语。
一旁打扮妖娆的的女子高兴道,“娘,这林熙锦居然能嫁去漠北,她凭什么嫁给那样的世家。”
说话的此人便是孙氏之女,林珠,林国公的位置本来是林熙锦之父,可惜她双亲早亡,国公之位顺给了林熙锦二叔,林父之弟。
如此林熙锦便一首生养在二人麾下,只是日子久了,他们也忘了这国公府原本是谁的了。
“好什么好。
漠北王世家就没有和善的,她嫁过去,指不定被世子爷折磨成什么样呢,就算没有,漠北那种鸟不生蛋黄沙漫天的地方,她那软样子,定也活不下去。”
母女俩巴不得林熙锦永远不要回来。
雪夜,月照林稍上窗台,树影在那清软的人身上流淌,林熙锦穿着素色寝衣清柔的坐在板凳上,离地的双脚拉扯着裙摆缓缓摇晃。
她看着屋檐垂下的冰锥像牢笼的柱子一样挂在房间窗口,身边旁边还放着热乎的圣旨。
眉黛远山千秋色,脸堆春罗忧愁情。
“小姐,夜深寒重,早些歇息吧。”
丫鬟枝丫在一旁劝慰道。
林熙锦双手交叠托着下巴,“枝丫,你说这是福还是祸。”
“这……奴婢不知。”
枝丫不知道怎么回答。
漠北孟家祖上乃是开国名将,如今己是第九代,出了一个漠北王,现任漠北王孟南天是漠北大元帅,手下西十万漠北军,保护元国三十年无虞,无论在元国哪里都是声名赫赫。
林熙锦声音轻柔,透着江南水乡的温软,“在这府中与姨娘她们虚与委蛇十多年了,我不争不抢,只求无事,可越是这样,她们越觉得我别有用心,如今这道圣旨倒像成了解脱。”
“可国公府本来就是小姐您的啊,分明是她们……”林熙锦自从双亲死后,这原本便是自己家的地方,自己却被孙氏两口子活出一种寄人篱下的味道。
“不必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林熙锦转头看向圣旨,“就这样吧。”
枝丫还是担心,“可奴婢听闻那世子爷,八岁上战场,十岁杀敌,如今二九之年便己经是三军统校,听说杀人时眼睛还会变成红色。
这样的人怕是茹毛饮血,野性可怖,小姐你如能过得好。”
听着枝丫的话,林熙锦心想,这样的人大概觉得女人是可有可无的吧,有这道圣旨他大抵不会伤害自己。
但求相敬如宾,互不打扰,能离开这国公府,那便是好的了。
“歇息吧。”
林熙锦转身向床榻走去。
…………今日是林熙锦出发漠北的日子,陛下派来了皇家护卫队,规模盛大,好不豪华,这样的规格,林珠看得是怒目圆睁,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独苗,偏偏还能受到这样的优待。
皇家与漠北王一家世代交情累积,早己经不是简单的君臣了。
孙氏假模假样的挥着手,脸上都是不舍,林国公窝囊的站在一旁。
至于嫁妆什么的,只有拿来当样子的几个空箱子。
林熙锦踏上马车,没有一丝留恋,没有一刻回头。
送亲的队伍旁围了许多百姓,有人说林熙锦洪福齐天,能嫁入漠北家世子妃,也有人说怕是不出一年便香消玉殒在那漠北之地。
车轮碾开雪地,离林国公府越来越远。
马车坐得越远,林熙锦便越高兴,因为可以离京城,可以离开那早己经物是人非的国公府漠北极远,要走上很久很久,这颠簸的路程对林熙锦来说是一种折磨。
寒风得她鼻子发红,汤婆子冷得很快,一路上林熙锦常看着窗外的景色,连绵不绝的远山慢慢隐没在地天相接的地方,变成了一马平川的戈壁。
约摸走了半月的路程,这人林熙锦把冻得发僵的手指往袖口里塞了塞,马车忽然停顿了下来,紧接着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声音。
“漠北狼将千秋云涧,在此迎接世子妃。”
传来的声音粗糙又强劲。
林熙锦悄悄挑起车帘朝外看去,雪地里正矗立着一队兵马,黑色的铠甲在雪天里尤为明显,每个人都带了面具,好像一座雕像。
绣着漠北二字的旗帜在飘扬,原来这便是名震元国的漠北军,这是林熙锦这一次见,果然和京城里的士兵完全不一样。
京城送接的人交了圣旨,交待些许事项,林熙锦的马车便被护卫了起来继续启程。
队伍更安静了,林熙锦试图从这些将士嘴里得到一些有关漠北世子的消息,可他们的回答都死板。
“还有多久到漠北。”
“回世子妃,快到了。”
“世子殿下最近在忙些什么。”
“世子妃到了便知道了,我等不便告知。”
这个叫千秋云涧的人很严肃,林熙锦想到漠北世子也可能如此,她倒有些欣慰了,互不打扰,只求这漠北安安静静过完这一辈子了。
路上单调的车轮声多了一些甲胄碰撞和旗帜飘扬声音相伴,队伍在雪地里像蚂蚁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