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庄园的午后总是静悄悄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地毯上投下一块块光斑，像被打碎的糖果。
狄栗薇娅·格林格拉斯被她母亲卡珊德拉牵着手从壁炉里走出来的时候，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只胆小的鹿。
她那时刚过五岁，脸色比窗玻璃上的白霜还要淡，被宽大的丝绒裙裹着，像朵没开足的铃兰。
血咒还没到频繁发作的年纪，但骨子里的安静己经显出来了——别的孩子会聚在一团玩闹，她却喜欢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苗，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上投出浅浅的阴影。
“沃尔布加，你家西里斯呢？
让孩子们见见面呀。”
格林格拉斯夫人的声音很亮，惊得壁炉上方的画像动了动。
布莱克夫人刚笑着应了声，楼梯口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含糊的嘟囔。
狄栗薇娅循声望去，看见个黑头发的小男孩正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西装外套的扣子歪了两颗，袜子一只卷到膝盖，一只耷拉在脚踝。
他大概也是五岁，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了两颗星星，只是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楼下——显然是被从什么好玩的事情里拽出来的。
“西里斯！
没规矩！”
布莱克夫人皱起眉，伸手想把他拉过来，却被他一扭身躲开了。
小男孩噔噔噔跑到客厅中央，脚边的儿童版扫帚被他踢得滚到狄栗薇娅脚边。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她，鼻子微微皱着，像只被打扰了午睡的小兽。
狄栗薇娅没动，只是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额头上沾着的一点灰尘——那是刚才滑楼梯蹭的。
“她是谁？”
他的声音还带着奶气，却故意绷得很凶，小手背在身后，偷偷把刚从花园摘的、还带着刺的玫瑰藏了藏。
“这是格林格拉斯家的薇娅妹妹。”
布莱克夫人蹲下来，想帮他理理衣领，“跟妹妹说句话呀。”
西里斯不说话，就那么首勾勾地盯着狄栗薇娅，她也看着他。
女孩的眼神干干净净的，像刚落的雪，没有别的孩子见到他时的抵触，也没有讨好。
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忽然想起刚才在花园听家养小精灵说的——“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小姐身子弱”，于是更别扭了，抬脚往她面前凑了凑，差点踩到她的裙角。
“你会玩魁地奇吗？”
他问，声音还是硬邦邦的，却悄悄把藏在身后的玫瑰往旁边挪了挪，怕刺到她。
狄栗薇娅摇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不会。”
“那你会爬树吗？”
她又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裙摆上的蕾丝。
西里斯皱起眉，好像在琢磨“这有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见狄栗薇娅脚边的儿童版扫帚，忽然有了主意，几步冲过去捡起来，往她手里塞：“这个给你，会飞的！”
扫帚柄上还沾着他的手印，有点潮乎乎的。
狄栗薇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小手刚能握住柄。
西里斯见状，立刻得意起来，踮起脚指着壁炉上方的画像：“我能让它飞得比那只猫头鹰还高！”
他说着就要抢回扫帚表演，却被狄栗薇娅轻轻拽了拽衣角。
他愣了一下，微微低头看见她小幅度地仰着的小脸，眼睛里映着壁炉的火光：“会摔吗？”
“才不会！”
西里斯拍着胸脯，忽然又有点心虚，小声补充，“我……我会接住你。”
这话刚说完，他自己先红了脸，转身往壁炉边跑，假装看火，耳朵却竖着。
狄栗薇娅抱着扫帚站在原地，看着他后背那撮翘起来的头发，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像雪花落在手心里，只有她自己听见。
布莱克夫人和格林格拉斯夫人在沙发上聊着天，没注意到地毯上的两个小孩。
西里斯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见狄栗薇娅还在抱着扫帚站着，忽然从口袋里掏出颗被捏得有点扁的糖，扔到她脚边。
“给你。”
他梗着脖子说，眼睛却瞟向别处。
糖果纸在阳光下闪了闪。
狄栗薇娅弯腰捡起来，是块柠檬味的，酸得人眯眼睛。
她剥开糖纸，伸出小手，把糖递到西里斯嘴边——他刚才跑的时候，嘴唇有点干。
西里斯愣住了，看着她苍白的小手上躺着的糖，又看了看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忽然张嘴咬了一半，把剩下的塞回她手里。
“甜的。”
他含糊地说，脸颊有点烫。
狄栗薇娅把剩下的半块糖放进嘴里，柠檬的酸混着一点甜，在舌尖散开。
她看着西里斯又开始摆弄把玩具扫帚，黑头发被阳光照得有点发亮，忽然觉得，这个下午好像没那么安静了。
两个小人儿就这么蹲在壁炉边，一个举着玩具扫帚念叨“飞呀飞”，一个含着糖看他，偶尔有片阳光落在他们中间，像块透明的糖，把他们的影子粘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