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薇，你被辞退了！”“去财务结一下工资，明天就不用来了！
”这声音尖细又带着一股刻意拿捏的腔调，像一根生锈的针，猛地扎进我的耳朵。
我正低头整理前台访客登记表，闻声抬起头。眼前站着的是总裁助理，赵梦。
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恨不得把logo刻在镜腿上的香奈儿眼镜，
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A4纸，脸上那种故作严肃却掩不住幸灾乐祸的表情，
真是浪费了她早上精心涂抹的贵妇粉底。我挑了挑眉，目光掠过她，
落在她身后不远处——那个站在总经理办公室玻璃幕墙后，正假装低头看文件，
实则竖着耳朵关注这边动静的女人身上。我的小姑子，苏清。这家名为“清源科技”，
规模不大、口气不小的公司的创始人兼总经理。我简直要气笑了。裁员？
公司一个月前确实煞有介事地开了全员大会，苏清在台上痛心疾首，
说什么行业寒冬、资本收紧、公司面临巨大压力，需要精简人员、优化结构，
要以绩效业绩为考核标准，末位淘汰。当时我就觉得这戏做得挺足。没想到，这出大戏，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合着观众就我一个？演员倒是不少，
全公司陪着她演了一个月的“奋发图强”，就为了今天这“精准打击”？
我斜眼瞟了一下赵梦递过来的所谓“裁员名单”。呵！好家伙！硕大的一张纸上，
还真的就我“林薇”一个人的名字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下面倒是有一行小字“清源科技第一期人员优化名单”，真是既当又立，
***做到了极致。这一个月，公司里那些平时摸鱼打诨的，
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表现欲爆棚？就连眼前这个赵梦，著名的“请假大王”，
这个月都恨不得住在公司里蹭全勤奖。还有那个迟到大王销售部的谁，
天天早上端着咖啡在门口打卡机边上蹲着。苏清这招“杀鸡儆猴”真是玩得溜啊。
杀我这只她早就看不顺眼的“鸡”，儆公司里那些她觉得还不够拼的“猴”。高明，
真是高明得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人事部是没人了？还是都死绝了？
劳烦您赵大助理亲自来通知我？”我放下手里的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
甚至带着点好奇。赵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除刻板以外的表情，那是***裸的鄙夷，
仿佛在看一堆不可回收垃圾。她竟然鄙视我？“林姐姐，
”她故意把“姐姐”两个字叫得又甜又腻，带着嘲讽，“不管谁通知，
这裁员通知已经在公司内网系统里公示了。您要是不信，自己登陆去看看？”她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压低了声音，仿佛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哦，对了，
通知还是您那位亲亲老公，苏总亲自审批下发执行的呢！”我嘞个去！
我感觉到自己的眉心突地跳了一下。苏沐辰！我那个名义上的老公，公司的挂名副总，
实际的人事和行政主管。竟然是他亲手签发了开除我的通知？他知道吗？
还是被苏清忽悠着签的字？或者，他根本就知道，并且默认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不是为我失去这份破工作，而是为这种侮辱人的方式，
为这种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刀子的感觉。“好！”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一把从赵梦手里抽过那张纸，拿起前台的红笔，
龙飞凤舞地在签收人那里写下“林薇”两个大字，笔力几乎要透穿纸背。一个破前台的工作，
本小姐早就不想干了！天天在这伺候你们这帮牛鬼蛇神，真当我林薇是泥捏的？
这家“清源科技”是我小姑子苏清的产业，而我老公苏沐辰，说是副总，
其实主要就是帮他姐打理杂事，管管人事行政。从我和苏沐辰结婚第一天起，
苏清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骗婚的捞女。我记得特别清楚，我来公司报到那天，
她拿着我的工牌，上下打量我，对苏沐辰抱怨：“哥，现在前台市场价也就四千顶天了，
你给她开五千五？我们是开公司的，不是做慈善的！她要是干不好，我照样让她走人！
”你看，这下马威，多到位。算了。我本来也没指望她喜欢我。来这上班，
纯粹是为了应付我爸那句“不靠自己能力活下去，就乖乖回来联姻”的威胁，顺便体验生活。
要是被家里那五位魔王哥哥知道，他们从小宠到大的妹妹，
在外面做个小小前台还被如此羞辱地开除了，
他们能直接把苏清这破公司买下来改成公共厕所！我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证明，
没有林家光环，我林薇照样能活出自己的精彩。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苏沐辰，
他那张脸确实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温润俊朗，在这个二线城市里显得格外突出。
相处下来感觉也不错，脑子一热，就顺便结了个婚。现在看来，这婚结得，确实草率了。
草率到除了苏沐辰本人偶尔流露出的温情之外，他们苏家，从上到下，
从苏清到我那公公婆婆，就没一个人真心接纳过我。现在，更是直接把我从公司里踢出来了。
幸亏本小姐心理素质强大，换个人，被这么羞辱，说不定真想不开。但，我还是很生气！
我气的是这种手段，这种态度！裁员通知，她苏清不敢自己来发，连苏沐辰都不敢露面，
让赵梦这个我最看不上的女人来恶心我？到底是没脸见我，还是不屑？切！我冷笑一声，
随手把胸前那个印着我傻傻照片的工牌扯下来，看都没看，精准地扔进了前台的垃圾桶里。
“林薇，财务那边……”赵梦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痛快，还有点没回过神，下意识地提醒。
我头也没回，只是高高地挥了挥手，声音懒洋洋的：“不要了，赏你们了。就当……扶贫了。
”一个破公司，绞尽脑汁演这么一出大戏，就为了省我这五千五百块钱？真是可笑至极。
那点钱，还不够我以前买双袜子的。
回到我和苏沐辰那个位于老城区的小家——其实是公婆住了几十年，
墙皮脱落、门窗吱呀作响的老破小。苏沐辰一直说委屈我了，以后一定努力买大房子。
我当时还挺感动，觉得只要人有上进心，物质不重要。现在想想，真是恋爱脑上头。
我迅速地收拾了几件行李，订了最近一班飞去三亚的机票。这个破地方，
多待一秒都让我窒息。2碧海蓝天，白沙椰林。我躺在五星级酒店面朝大海的阳台躺椅上，
戴着墨镜，喝着冰镇椰汁，感觉前几天在清源科技受的窝囊气都被海风吹散了。上班？
上个屁班！哪有躺着当咸鱼舒服。手机调了静音，但屏幕时不时亮起，
显示着来自“苏沐辰”、“婆婆”、“公公”甚至“苏清”的未接来电。我嗤笑一声，
懒得理会。现在知道急了？开除我的时候那股嚣张劲儿呢？果然，没多久，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锲而不舍。我心情正好，随手接了起来。“喂？林姐吗？
我是行政部的小张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不好了，
今天好几个快递公司的电话打爆了，说我们公司的件以后都不送上楼了，
全部要我们自己派人去站点取！这……这以前都是您对接的，现在可怎么办啊？
赵助理让我问问您……”我吸了一口椰汁，慢悠悠地说：“关我什么事？”“啊？林姐，
可是……”“可是我已经被辞退了呀。”我语气无辜又惊讶，“公司内网都公示了，
你不会没看到吧？我现在人在外地旅游呢，公司的事，就别找我了哦。”说完，
我没等对方反应，直接挂了电话。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那些快递合作，
当初可是我一家家去谈下来的。为什么别人家公司快递都只送到楼下，
唯独清源科技的件能享受送上门的VIP服务？真当是快递公司爱心泛滥？
那是我林薇的面子。现在我的面子没了，他们自然公事公办。被辞退的第三天，
我正在免税店血拼，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苏沐辰。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讨好：“薇薇……在哪呢？玩得开心吗？”“开心啊，
特别开心。怎么了，前夫哥？”我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叫他。电话那头明显噎了一下，
传来一声不自然的咳嗽。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窘迫的样子，旁边肯定还站着别人，
大概率是苏清。“那个……薇薇，别闹。”苏沐辰压低声音，“有件正事。
公司这边的房租下个月到期了，房东今天突然过来，说要涨租金，而且是原来的两倍！
这……这简直离谱啊！”“哦？”我挑挑眉，故意拉长声调，“房东不是挺好说话的吗？
签了三年合同，不是说好三年内不涨租的吗？”“是啊！我们也这么说！
但房东说……”苏沐辰的声音更低了，充满了难堪，“房东说，之前不涨租，
完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现在除非你亲自跟他谈，否则谁来说都没用，必须涨两倍！
”哇哦！我在心里给这位房东大哥点了个赞。真上道！这脸打得，啪啪响，
为我赚足了里子和面子！“不去。”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语气干脆利落。“薇薇！
你别这样！”苏沐辰有点急了，“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两倍租金啊！公司现在压力很大，
哪里承受得起？你就当帮帮我，帮帮公司，给房东打个电话说一声，行不行？”“帮你？
”我笑了，笑声里透着凉意，“苏沐辰，我亲爱的老公，你裁掉我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是在‘帮’我失业？你姐让你来通知我，你就真让赵梦那个蠢货来恶心我？
那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帮’我留点颜面？”“我……”苏沐辰语塞。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女人声音，虽然压得很低，
但我还是听到了苏清那特有的、尖利的嗓音：“跟她废什么话！让她赶紧打电话！
不然你这副总也别干了！”听听！又来了！对自己的亲哥哥，
动不动就是“你别干了”的威胁。好像离了她这个破公司，地球就不转了似的。
谁给她的自信？苏沐辰显然被威胁到了，语气瞬间变得强硬甚至带着责怪：“林薇！
你听到没有？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别那么不懂事！大局为重！我姐为了这个公司，
为了我们俩，付出了多少？她裁掉你也是迫不得已，公司现在真的很困难！”“停！
”我厉声打断他，所有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苏沐辰，我有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迫不得已？精准地只裁我一个前台是迫不得已？别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恶心我！
你的大局，从来就不包括我！”“不要再来打扰我度假的心情！”说完，
我狠狠地按断了电话，直接把他拖进了黑名单。真可笑！许多事我本来懒得计较，
但苏沐辰这种态度，我必须计较！他永远是这样，无条件地站在他姐姐那边，
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开除我是这样，现在求我帮忙还是这样，
仿佛一切都是我任性、我不懂事。他难道从来没想过，为什么房东只看我的面子？
为什么快递公司只看我的面子？他那个宝贝姐姐的公司，
之前能顺风顺水接到几个不错的小项目，真以为是靠她苏清那点磕磕绊绊的管理能力吗？
还不是我在背后，不动声色地打了几通电话，牵了几条线？我没想过要她感激，
但至少别过河拆桥吧？现在倒好，把我当抹布一样扔了，还想让我继续替她擦***？凭什么？
就凭苏沐辰是我老公？可现在这个老公，在我和他姐姐之间，
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用开除我来讨好他姐姐。这第一局，看来是我输了。
输在我高估了苏沐辰对我的感情，低估了他们苏家的团结一致对外我。好吧，苏沐辰，
苏清。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们知道，开除我，到底是开了谁的大动脉。
3拉黑了苏沐辰，我的世界清静了不少。我继续着我的度假之旅，从三亚飞到云南，
从苍山洱海玩到丽江古城。朋友圈发着各种美食美景照片，定位清晰，心情明媚。
我知道苏清现在肯定恨我入骨。但我会在乎吗？当然不。她恨我，
又影响不了我刷卡消费的速度。而且，这才哪儿到哪儿？好戏还在后头呢。果然，
出来旅行的第八天，我的私人手机和工作手机分开的开始接到一些奇怪的问候电话。
来电的都是些叔叔伯伯，语气关切。“小薇啊，听说你不在清源科技了？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受委屈了？”“薇薇，你跟李伯伯说，那个苏总是不是对你不好？
之前看在你的面子上给的那个项目，我看也没必要继续了。”“丫头，在外面玩散心呢？
也好。对了，之前你介绍的那个清源科技，合作就先停一停吧。”我拿着电话，
语气乖巧又带着点委屈：“谢谢王叔叔关心，没什么大事，就是……可能我能力不够，
被优化了。嗯嗯，我知道的，没事，您按规矩办就好，不用考虑我……”几个电话接完，
我知道，清源科技要倒大霉了。之前苏清能引以为傲、支撑公司门面的十个主要项目里，
至少有八个，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落到她头上的。有些是我父亲旧部的公司，
有些是看着我长大的世交叔叔的企业。他们给清源科技项目，纯粹是给我林薇面子，
顺便考察一下我“下嫁”的这家公司到底怎么样。现在，我被“优化”了，
这面子自然也就收回去了。失去了这些核心项目，
对于清源科技这种没有核心技术、全靠关系和人脉揽活的小公司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我可以想象苏清现在的样子：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焦头烂额，
气急败坏地给那些合作方打电话，低三下四地求情，问为什么突然终止合作。而对方，
谁会理她呢？恐怕连她电话都不想接。甚至有些脾气不好的叔伯，可能直接把她拉黑了。
如果不是贪恋泸沽湖的湖光山色，我真想买张机票飞回去，
亲眼看看苏清那张总是高高在上的脸，此刻是什么精彩表情。这可不能怪我哦。
是她苏清先不做人的。不给她点刻骨铭心的教训，
她真把我林薇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Hello Kitty了？第二天一大早，
我的手机就像中了病毒一样疯狂震动起来。我悠闲地躺在客栈的庭院躺椅上，喝着酥油茶，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哟呵！阵容真齐整！苏沐辰、公公、婆婆……甚至，
还有一个我几乎快忘了存的号码——苏清。结婚大半年，若不是这次的事，
他们估计都快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儿媳妇了吧？现在倒想起我来了？
我想起当初和苏沐辰领证那天，我公婆那两张脸，拉得比驴还长，仿佛我不是嫁给他们儿子，
而是来讨债的。他们坚称我来历不明我没透露家世，娇生惯养这倒是真的，
根本配不上他们优秀的儿子滤镜真厚。为了避免“婆媳矛盾”，
他们直接搬去了苏清早年间买的一套小公寓里，把这套墙皮脱落的老破小留给我们当婚房。
我还记得苏清当场拿出一份所谓的“婚前协议”，大意就是：这破房子是父母的，
我没出一分钱，将来离婚也休想分走一砖一瓦；苏家给的八万八彩礼在我们那算很少了，
是给苏沐辰的，与我无关虽然苏沐辰私下说这钱存起来我们以后用。
我当时看着那份协议，差点笑出声。我在南城顶级地段的豪宅，自己名下的房产都有十来套，
我会看得上你这掉渣的老破墙？但我当时恋爱脑上头，为了苏沐辰，都忍了，乖乖签了字。
后来，苏沐辰求他姐给我安排个工作，苏清那副施舍的表情，我至今记忆犹新。“哥，
不是我说，她除了那张脸，还能干什么？去当前台都是抬举她了！一个月三千三，爱干干，
不干拉倒！”我就这样成了清源科技的前台。每天忙得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