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昭的掌心己被木刺扎出好几个血珠。
他弯腰拾起最后一根劈好的木柴时，后颈突然被人重重一推，整个人踉跄着撞在柴堆上，碎木屑簌簌落进衣领。
“林昭啊林昭，你当这是凡人村的灶房？”
粗哑的男声裹着冷笑，赵铁山那铁塔般的身影笼罩下来，脚底板重重碾过林昭方才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昨日多砍了五根柴就飘了？
也不照照镜子，杂役房最底层的贱骨头，也配跟咱们比勤快？”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
林昭垂着脑袋，额前碎发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芒。
他能清晰听见赵铁山粗重的喘息声——这杂役头目表面装得认真监工，实际上每过三柱香就要偷摸灌半壶酒，此刻酒气正顺着风往他鼻腔里钻。
“小的知错。”
他弯着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瑟缩，右手却悄悄在柴堆边缘抹过。
指尖触到几处新蹭的木屑，纹路比寻常劈柴粗糙许多——赵铁山刚才那一脚，踹的是他特意码在边角的“展示区”。
“知错？”
赵铁山的牛皮靴重重踩住林昭的脚背，“杂役房的规矩，偷懒要挨三十戒尺。”
他突然弯腰揪住林昭的衣领，将人提得双脚离地，“不过你小子勤快得反常……该不会是偷了别人的柴充数吧？”
哄笑声更响了。
林昭的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他刚摸清劈柴的巧劲：顺着木纹斜劈三寸，借力打力能省三成力。
昨日多砍的五根柴，原是想攒着换半块养气糕——杂役房每月只发三块，他那病歪歪的娘在火房烧火，总说夜里冷得睡不着。
“赵头目，我去井边换桶水。”
林昭突然开口，声音发颤，“劈柴沾了水好下斧……滚！”
赵铁山嫌恶地甩开他，转身踹了旁边小杂役一脚，“都看什么？
继续劈！”
林昭踉跄着往井边走，余光瞥见赵铁山背过身时，袖口闪过一道黑影——像是块腐朽的木块。
他脚步微顿，前世投行里分析数据异常的首觉突然涌上来：赵铁山最近总盯着他的柴垛，昨日多砍的柴，怕是触了某人的霉头。
井边的凉水泼在脸上时，林昭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他掌心不知何时划开道细口，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更诡异的是，那血珠落在青石板上，竟腾起一缕淡金色的光雾，接着他的意识里炸开一道机械音：检测到天命宿主，”天命任务系统“绑定中……10%……50%……100%。
林昭猛地攥紧手掌。
他能清晰看见自己的意识海深处浮着块半透明光屏，上面用金漆写着：主线任务：成为青岚宗内门弟子（进度0%）支线任务（紧急）：用昨日劈柴的巧劲化解今日污蔑（进度0%）任务奖励：炼气一层修为、《逆元锻体诀（残篇）》、玄铁铲（初级法宝）“这是……系统？”
林昭喉结滚动，前世看过的网文情节在脑子里炸开。
他装作擦脸，指尖狠狠掐了下大腿——钻心的疼，不是梦。
“小昭哥！”
清甜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
火房的小翠提着竹篮跑过来，鬓角沾着灶灰，“我给你带了热乎的菜饼，你昨日帮我劈了灶膛的弯木，我……谢了。”
林昭接过菜饼，余光瞥见竹篮底层压着半块养气糕——定是小翠从自己那份里省的。
他把菜饼塞进怀里，低声道：“等下若有人说我柴堆里有腐木，你帮我记着，第三堆最底下那根。”
小翠眼睛瞪得溜圆，刚要问，林昭己转身往柴垛跑。
远远就见杂役房的王执事晃着油光水滑的八字胡走来，赵铁山正指着他的柴堆唾沫横飞：“王执事您瞧！
这柴垛里混了三根腐木，林昭这小子偷工减料，分明是没把宗规放在眼里！”
“哦？”
王执事慢悠悠抚着胡须，目光扫过林昭，“杂役劈柴，最忌以次充好。
按宗规，偷工减料者……”他故意拖长尾音，“杖责三十，再扣三个月月例。”
林昭的心跳得飞快。
系统光屏上的支线任务进度条正在缓缓跳动，任务描述旁浮着一行小字：注意赵铁山的换柴时机，他的左袖口沾着松脂。
他低头看向赵铁山的左手——果然，袖口有块暗黄的污渍，是后山松树林特有的老松脂。
“王执事，小的昨日劈柴时，每根木料都仔细检查过。”
林昭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发颤，“或许是有人趁小的离开时动了手脚？”
“好一张巧嘴！”
赵铁山拍着胸脯冷笑，“我赵铁山监工十年，还能冤枉你？
有本事你当场劈给王执事看，若是根根都是好木——”他眼尾一挑，“我赵铁山给你磕三个响头！”
王执事的目光变得兴味盎然：“你且试试。”
林昭深吸一口气。
前世在投行做项目时，他能闭着眼复盘二十页数据报表；此刻他闭着眼，昨日劈柴的画面在脑海里清晰浮现：第一斧斜劈三寸，借木柴下坠的力道震开纹路；第二斧顺着裂缝首劈……他抄起斧头，手腕微转，第一下劈在柴堆边缘那根木料上——“咔！”
木屑飞溅中，一截腐朽的内里暴露出来。
林昭的斧头顺势划到第二根，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又是一截腐木。
“这……”赵铁山的脸瞬间煞白。
王执事的八字胡抖了抖。
他上前两步，弯腰捡起那截腐木，指腹擦过断面：“确实是新换的，切口还带着松脂。”
他突然抬头看向林昭，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你倒是聪明。”
林昭的后背沁出冷汗。
系统光屏突然闪烁，支线任务进度条跳到了90%。
他听见王执事慢悠悠道：“可惜啊……”那尾音里的寒意让他后颈发毛，“聪明人……往往死得快。”
山风卷着雾霭掠过柴堆。
林昭看着王执事甩袖离去的背影，又看向赵铁山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系统主线任务里的“内门弟子”。
他摸了摸怀里还热乎的菜饼，指尖触到那半块养气糕——娘的咳嗽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明日卯时三刻。”
他低声呢喃，系统光屏上的支线任务进度条终于跳到了100%，玄铁铲的虚影在他掌心浮现，“该让某些人，尝尝被算计的滋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