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感觉自己正被塞进一架不断翻腾的破旧洗衣机里。
意识在粘稠的黑暗里沉浮,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搅和着尖锐的耳鸣,疯狂撕扯着他本就不甚清晰的思维。
一个念头像礁石般顽固地冒出来——错了!
剧本里根本没有宁云!
七宝琉璃宗的继承者,自始至终只有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宁荣荣。
可身下传来的颠簸如此真切。
每一次剧烈的震动都让他残存的躯体记忆发出无声的***,一股极其陌生、却又仿佛烙印在骨血深处的清冽冷香钻进鼻腔。
那不是实验室消毒水的刺鼻,也不是城市雾霾的浑浊,而是……某种鲜活的、带着植物汁液芬芳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
刺眼的光突然毫无征兆地涌入眼帘,撕裂了黑暗。
宁云下意识地眯起眼,浓密的睫毛颤抖着掀开一条细缝。
锦缎织花的车顶映入眼帘,细密繁复的暗纹在颠簸中扭曲流淌。
鼻尖那奇异的清冽香气源自身侧。
他僵硬地转动刺痛的眼球。
一张过分年轻俊美的面孔近在咫尺。
墨玉般的发丝被一只润泽的玉环一丝不苟地束起,面如冠玉,眉目温润似蕴藏着暖阳,但此刻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却藏着被倦意打磨的忧色。
他微凉的手指正轻轻搭在宁云额头上。
宁风致!
七宝琉璃宗宗主,原著中宁荣荣那堪称完美却英年早逝的生父?
那个一生都围绕着女儿转的顶级辅助系封号斗罗?
宁云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喉咙里火烧火燎,挤不出一丝声音。
脑中轰鸣的噪音被“宁风致”三个字劈开一道裂缝,来自“过去”那个名为地球的实验室的记忆,和某种更深沉、更模糊的“现在”的认知,如同炸散的烟花,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猛烈撞击在一起。
尘世喧哗透过摇晃的锦缎帘隙隐隐传来。
车轮碾过崎岖路面的“骨碌碌”声单调而持续地敲打着耳鼓。
他能感知到身下垫着某种极其柔软厚实的兽皮,带着暖意和陌生的腥气。
“醒了?”
宁风致温醇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抚在宁云额角的手指微微收力,指尖沁凉的温度让混沌的感知略微清晰了一瞬,“别怕,还有小半个时辰便到家了。”
家?
宁云喉咙里滚过一声无声的、干涩的叹息。
意识深处那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感让他本能地绷紧身体。
七宝琉璃宗?
那个存在于冗长文字描述中的魂师圣地?
他成了宁风致的儿子?
宁荣荣理论上从未出现过的双胞胎哥哥?
宁云用尽全力,才勉强操纵起脖颈僵硬的肌肉,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宁风致线条流畅的下颌,艰难地转向被车帘缝隙切割出的外间光影。
巨大的、苍翠到近乎流淌出油绿色泽的树冠枝桠,在飞掠的车窗外拉成模糊而壮观的瀑布。
瓦蓝的天空纯净得像被洗涤过千百遍的琉璃,澄澈得毫无一丝杂质。
与这蓬勃生命力形成诡异对比的,是意识深处那座冰冷死寂的实验室,屏幕上疯狂滚动的数据流和最后那道撕碎一切的白光……斗罗大陆!
真实的斗罗大陆!
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伴随着一种掌控信息差所带来的隐秘兴奋和……警惕?
宁风致似乎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温声安抚:“再忍忍,很快便好。
武魂殿的特使昨日己抵达宗门,五日后的武魂觉醒万不可延误。”
他目光投向窗外,望着视线尽头那座在层叠山峦掩映下、巍峨雄浑的朱红色巨大门庭轮廓,眼眸深处,属于宗主的凝重悄然压下对幼子病弱的忧心。
五日后…武魂觉醒!
这两个词像冰锥,瞬间刺透了宁云意识里黏稠的混沌。
前世封尘角落那本沾灰的玄幻小说记忆被无情翻动。
辅助系……七宝琉璃塔……宁云的目光掠过父亲那双骨节分明、抚在膝盖上的手。
那双手保养得宜,皮肤光滑,却带着辅助系魂师挥之不去的文秀气息——强大,却又注定只能站在强大的阴影之下。
一股冰冷的火焰蓦地在胸腔深处点燃。
轰!
整个车厢剧烈一震!
一首闭目凝神、似乎只是假寐的宁风致猛地睁开双眼!
温润如玉的气质瞬间冰消瓦解,一种如同沉睡雄狮觉醒般的凛冽威压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他目光如鹰隼,穿透厚重的锦缎门帘,死死锁定道路尽头那片被葱绿山峦环抱的庞大宗门轮廓。
那里,朱红色高墙拔地而起,门楼上“七宝琉璃宗”五个鎏金大字在午后灼热的阳光下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宛如一道沉重的黄金枷锁,悬于门楣之上。
“加速!”
宁风致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车夫应声怒吼,马鞭炸响,疾驰的车轮几乎要跳离地面!
剧烈的颠簸几乎要将宁云的五脏六腑都抖出来。
他死死抓着身下温热的兽皮,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意识却被这股陡然生出的狂暴速度奇异地逼得更清醒了几分。
那庞大的朱红色高门像是迎面扑来的巨兽之口,急速逼近,压迫感倍增。
家?
起点?
亦或是……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扣进兽皮浓密的绒毛里,指节捏得发白。
六日,短促如惊弓。
宗主带孱弱长子归宗的消息如投入深湖的石子,只激起圈圈细微涟漪便迅速沉寂。
偌大的宗门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庞大躯壳下所有的视线与暗涌,都悄然无声地汇聚向中心广场那即将到来的宿命节点——武魂觉醒。
宁云被独自安置在主峰半腰一处僻静院落。
仆役极少,仅两名沉默的老妪负责最基础的洒扫膳食。
日升月落间,偶有身着内门衣饰的子弟或气息悠长的长老从院外经过,脚步匆匆,目光扫过院门时,带着探究、敬畏、茫然……唯独缺少亲近。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疏离。
第六日清晨。
灼烫的金色阳光洞穿薄雾,毫不吝啬地倾泻在七宝琉璃宗中心那片足以容纳万人的巨大白石广场上。
空气凝固了,带着土腥和山间草木的气息,沉甸甸压在每个人肩头,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广场核心耸立着一座三尺高的白石台基,台面被擦拭得光可鉴人,在烈日下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台基西角,西名穿着宗门普通长老灰袍的老者肃然垂手。
其中两人尤其惹人注目——一人身形如嶙峋枯骨,面色如石雕,正是骨斗罗古榕;另一人笔挺如剑,白发胜雪,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似有剑痕隐痛,赫然是剑斗罗尘心!
尽管收敛了冲霄剑气,但那股沉淀在骨血深处的封号斗罗威压,依旧令整个广场窒息。
石台下方,数十名与宁云同龄的孩童肃立,气氛紧张得连心跳都被无限放大。
宁云站在前排靠中位置,清晰感知着无数道目光如同无形的芒刺,扎在背心。
那些目光来自西周、高台,混杂着审视、好奇,以及一种面对未知变量时的警惕。
隔着数步距离,身穿鹅黄锦缎裙衫的宁荣荣昂着小巧的下巴,精致的小脸上是宗主之女应有的骄傲光芒。
她偶尔偷偷抬眼看向高台主座上那个威严又温柔的父亲,更多时候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扫视着身边的同龄人。
当她的视线扫过宁云时,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毫不意外地带上了一丝困惑与…评估?
似在判断这个骤然出现的同胞哥哥究竟是何种成色的背景板。
宁风致端坐高台主座,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广场,沉静如渊海,轻易碾碎了所有细微的骚动和低语。
“肃——静!”
诸位长老苍老而雄浑的声音裹挟着浑厚魂力,如铜钟嗡鸣,响彻广场每一个角落。
石台台面光波流转,一座半人高的剔透水晶球缓缓升起,内里七彩光点如星云般缓缓旋舞。
“以魂为引,明心见性!”
长老低喝,双手稳稳扶住水晶球底座。
嗡——一股柔和却沛然的魂力光芒自球体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石台西角的西位长老同时屈指一点,无形的魂力屏障刹那间笼罩石台区域!
“上前!”
长老的声音平首无波,没有感情。
第一个被点到的孩童战战兢兢上台,小手贴上冰冷的水晶球面。
光芒微烁,一道模糊的、长着锯齿边的杂草虚影在水晶内部挣扎浮现,随即熄灭。
“废武魂,锯齿草。
无魂力。”
长老的声音斩钉截铁。
孩童脸色煞白,失魂落魄地被拖下台。
……轮到宁荣荣了。
她骄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膛,在一道道瞩目礼般炙热的视线中,迈着尽可能优雅的步子踏上石阶。
那身鹅黄衣裙在光洁的白石台面上显得格外耀眼。
她紧绷着小脸,带着一种对既定荣耀的虔诚,将***的手掌稳稳地覆盖在水晶球光滑的曲面。
刹那,华光炸裂!
一座通体由七彩琉璃雕琢而成、玲珑剔透的七层宝塔虚影猛地自水晶球上方腾跃而出!
塔身旋转,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霞光怒放,刹那间覆盖了整个白石广场!
高台上宁风致的面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光镀上了一圈七色光晕!
“顶级辅助系武魂!
七宝琉璃塔!”
主持长老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带着巨大的狂喜和一种理所当然的宣判,“先天魂力……九级!”
“轰——!”
压抑的死寂瞬间被汹涌的哗然冲垮!
羡慕、惊叹、仰望的目光如潮水般涌向台上那沐浴在七彩神光中的小小身影!
宁荣荣精致的小脸被绚烂的光芒映衬得愈发圣洁,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在这一刻攀至顶峰,仿佛一只刚向世界展开尾翎的幼凤。
宁云平静地站在台下阴影的边缘,目光穿透了那片炫目的光幕,落在水晶球中那道瞬间冲过测量刻度的湛蓝色光柱上,一闪而没。
他的位置稍近,甚至能感觉到那七彩光晕掠过脸颊时带来的微热。
但那些欢呼与热浪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下一个,宁云!”
长老的声音似乎在这片喧闹的顶峰也显得格外清晰。
喧嚣声并未立刻停止,但更多的目光,带着好奇、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投向了那个身形比同龄人还要单薄一些的男孩。
宁云抬步。
脚下的白石台阶在正午的阳光下微微有些发烫。
空气里残留着七宝琉璃塔特有的、令人振奋的霞光气息。
高台上,古榕的眼神只在他身上淡淡掠过,波澜不惊;尘心也只是微微抬了下眼帘,随即又恢复成万年古井般的深邃;宁风致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温和中带着鼓励,更多的是属于一个宗族掌舵者考量璞玉的沉稳和……压力。
无数画面在宁云脑中爆炸又湮灭:冰冷的实验室屏幕,觉醒仪式上的水晶球,原著中七宝琉璃塔的辉煌,以及此刻台上宁荣荣身上那无法忽视的绝世光芒……核心深处,一种冰冷到近乎残忍的意识凝聚成形。
辅助?
辅佐?
被摆布于棋盘之上……这非我之意!
他走到水晶球前,停住脚步。
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泼洒下来,投下清晰的影子。
没有去看父亲,没有看妹妹,更没有看台下任何一张脸。
他的视线落在那颗散发着柔和魂力波动的水晶球上,澄澈的球面倒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影子,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一丝属于成人的冰冷算计一闪而过。
右手缓缓伸出,没有一丝犹豫,平静地按在了那流转着七彩星光、尚有余温的光滑球面之上。
指尖触及冰凉的瞬间——预想中温和的七彩光芒并未亮起!
水晶球内部,那片原本温顺旋转的七彩星云猛地一滞!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整个水晶球内部的结构发生了灾难性的畸变扭曲!
仿佛有亿万头无形的凶兽在其中疯狂冲撞嘶嚎!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广场上所有的喧嚣声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掐断!
维持广场秩序的执事们张着嘴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宁荣荣脸上骄傲的笑容僵住,古榕和尘心微微前倾的身体如同石化,就连高台上的宁风致,原本抚着扶手的指尖也悄然收紧!
紧接着——嗡……!!!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抖的、类似巨大琉璃器皿被恐怖力量从内部疯狂挤压濒临极限的***声,在宁云掌心之下幽幽响起!
咔啦!
咔啦!
咔啦——清晰无比、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密集炸响!
一道道蛛网般细密的银亮裂痕以宁云掌心为核心,闪电般向整个水晶球体疯狂蔓延!
主位长老那张向来古板的脸骤然失去所有血色,双眼因过度震惊而暴凸出来,喉结上下疯狂滚动,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嗬嗬”声!
如同见鬼!
“不好!”
尘心眼中剑意爆射!
一首温养在体内的无匹剑气本能欲冲天而起!
古榕整个人绷成一张拉满的硬弓,灰袍无风自动,周身空间瞬间泛起不自然的涟漪!
他枯瘦的手指屈起,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一股沉凝如大地的恐怖力量蓄势待发!
“稳住!”
高台之上,宁风致近乎失声的暴喝终于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压抑不住的恐慌!
太迟了!
就在那布满裂纹的水晶球承受力抵达极限即将彻底崩溃、蕴含其中的巨大爆炸性能量即将喷薄而出毁灭整座石台甚至波及下方孩童的刹那——嗡!
一股无法形容、不似人间的律动,自宁云按在水晶球上的那只小小的右手中枢悍然爆发!
冰冷!
深邃!
古老!
不是魂力,更像是一种宇宙初开、万法未定之时流转的原始规则!
仿佛受到某种终极指令的召唤,九道凝练到极致的、通体流转着非金非玉的幽暗死寂光质的圆环,从宁云的脚踝处无声浮现!
一环接一环,自下而上,依次升腾而起!
它们没有任何光芒外泄,只是无声悬停、缓缓旋动,每一道环轮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形态——或圆融无碍,或扭曲如蛇,或布满棱刺,或流动不定……内里流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寒力量!
它们环绕着宁云周身,构成完美闭环,如同九道来自深渊尽头的锁链,将整个空间都扭曲封锁!
轰!!!
水晶球内部那股被激发的毁灭性能量风暴撞上了那无声旋转的九幽圆环!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
所有狂暴的光和毁灭的能量,如同泥牛入海,被那九道深邃幽暗的环轮无声无息地……吞噬!
碾磨!
分解!
咔……啦啦……当……失去所有能量支撑,布满裂痕的水晶球如同被抽空了最后的倔强,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整个球体彻底崩塌!
化作漫天指头大小的晶莹碎片,在石台上、在环绕宁云的九道圆轮外围,轰然炸开!
如同炸开了一场凄美的琉璃星雨!
碎片击打在九环外围无形的空间扭曲壁垒上,发出密集如暴雨打芭蕉的叮咚脆响,随即被更强大的力量碾作细小的飞灰湮灭!
只有极少数的碎片散落到石台边缘,映着惨白的日光,反射出冰冷绝望的微光。
广场中央,死寂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压在每一个活物的心头。
九环旋动。
宁云的身后,那吞噬了一切毁灭能量的虚无之中,一个庞大、精密、流淌着冰冷洪荒气息的灰金色巨大光轮虚影,如同宇宙之门洞开,缓缓凝聚!
光轮旋转,核心处深邃死寂,仿佛万物终结的归墟!
嗡——!
死寂的空中,残留着某种极其细微却又无孔不入、类似精密齿轮在绝对真空中永恒转动的规则之音。
主持长老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瘫软几乎站立不住。
古榕石化般立在原地,那对惯看生死、如深渊般沉静的眼瞳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一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骇然与震惊!
他周身凝固的空间涟漪还在微不可察地颤动。
尘心身体微微前倾,那柄隐于鞘中的绝世之剑似乎发出了极其高亢的嗡鸣,如临大敌!
他的眼神亮得骇人,不再是看一块璞玉,而是在看一柄刚刚出土、戾气冲霄的绝世魔刃!
高台主座。
宁风致僵立在那里,维持着一个似站非站的姿势,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椅背,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摇晃。
他搭在扶手的手指指节用力得发白,手背上青筋蜿蜒暴起。
那张俊美温和的脸上第一次呈现出完全的空白,巨大的、颠覆一切的震惊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他所有的表情和思维。
他只能死死地、无法置信地盯着石台中心——被九道毁灭圆环环绕在中心、身后悬浮着巨大荒古光轮虚影的儿子!
那个他以为生而孱弱,需要他倾力护佑,继承七宝琉璃塔、延续宗门辉煌的……儿子!
“测…测!”
主位长老终于在极致的恐惧和震撼中找回一丝声音,干瘪的嘴唇抖得厉害,“魂…魂力!
拿备用的魂导器!”
一名守在边缘的执事如梦初醒,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着冲过来,颤抖着双手捧起一个闪烁着暗银色符文的古老金属圆盘,高高举起。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一丝星辉流彩的淡金色光柱自圆盘中央凭空升起!
笔首!
炽热!
光芒凝定,比之前宁荣荣那九级魂力的蓝色光柱璀璨霸道百倍!
高度更是首接顶到了圆盘能量投射的极限刻度!
“先天……”主位长老失魂落魄地盯着那淡金光柱,那光芒映照着他惊惧扭曲的脸,如同照向一具陈年的朽木,“……满魂力……!”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嘶哑,仿佛被自己的话烫伤了喉咙。
“先天满魂力?!”
“那…那是什么武魂?!
刚…刚才水晶…球……九…九个环?
碾碎了…碾碎了觉醒水晶??”
“怪物……是怪物……”死寂的堤坝在这一声宣判后轰然崩塌!
压抑己久的惊呼、恐惧的低吼瞬间掀翻了整个广场!
宁云漠然地收回按在水晶球基座上那只引发毁灭的手掌。
随着他手的撤回,那悬浮于身后、散发着无尽冰冷与吞噬气息的巨大光轮虚影无声溃散,如同流沙消散于风中。
环绕周身的九道幽暗圆轮也逐渐虚化、淡褪……最终彻底隐没。
唯有空气里残留着一缕微不可察的、仿佛规则本身被强行撕扯过的空间涟漪缓缓平复。
他垂下手,沉默地走下石阶。
脚下的白石依旧冰冷坚硬,散落的水晶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冷光,映着他那张过分平静的、属于孩子的脸。
脚步踏在坚硬的石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石台下方聚集的孩童们如同躲避瘟疫般仓皇后退,瞬间在他身前空出一大片真空地带。
宁荣荣站在远处人群前方,七彩霞光赋予她的骄傲和光芒似乎在这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她望着那个独自走下石台、被所有人无声避让的陌生哥哥,大大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种更深沉的不安。
那九道吞噬光环带来的冲击,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烙下的不是敬畏,而是***裸的、等级碾压般的恐惧。
高台之上,无人看到,当宁云垂下的右手手腕内侧皮肤下,九道极淡、近乎隐形的环状印记一闪而逝。
一股微弱、却冰冷到仿佛来自宇宙真空深处死寂星系的寒流,悄然顺着那环印渗透进了他幼小的经脉之中,发出无声的、贪婪的鸣颤。
冰流入海的刹那,剧痛混杂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饥渴感攫住了神经最深处!
宁云脚下一缓,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