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话像一块冰，砸进了宿舍沉闷的空气里。
“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张扬干笑两声，从床上坐首了身体，“刚见过就忘了？
你小子是不是熬夜熬傻了？”
王浩没理会张扬的调侃，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里的茫然和恐惧交织，更加浓重了。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不确定：“我真的……记不清了。
就记得是个深色外套，但具体是蓝色，还是黑色，或者是灰色……脑子里一团糊。”
陈夜的心思缓缓下沉。
这不正常。
王浩和刘文宇关系不错，刚刚才分开，怎么可能瞬间遗忘这么基础的细节？
这和他看过的那些都市怪谈、灵异小说里的某些桥段，隐隐重合了起来。
“走，出去看看。”
陈夜站起身，声音有些发紧。
宿舍楼走廊里的气氛己经变了。
不再是平日里的喧闹，一种压抑的寂静笼罩着一切。
只有零星几个宿舍门开着，里面透出灯光——那灯光也有些不稳，时不时轻微地跳动一下，像是老旧小区的路灯忽闪忽灭。
他们走到隔壁宿舍门口，里面三个男生正聚在一起，低声争论着什么，表情紧张。
怎么回事“真不见了！
我就低头系了个鞋带，抬头李强就没影了！”
这不可能啊。
“会不会是去厕所了？”
“厕所我去看了，没有！
楼道里也没有！
就那么几步路！”
又一个。
陈夜和张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走到楼梯口，正好遇到两个从楼下跑上来的女生，脸上毫无血色，其中一个女生眼眶发红，身体微微发抖。
“婷婷……婷婷不见了……”她对同伴带着哭腔说，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恐惧，“我们刚从自习室出来，她说去自动贩卖机买瓶水，让我在门口等她……我就等了不到一分钟，回头朝贩卖机那边看了一眼……没人……我走过去，地上只有她没拿稳掉下来的笔袋……”女生的同伴紧紧抓着她的胳膊，声音发颤：“别说了……我、我们快回宿舍……”恐慌像无声的瘟疫，通过这些零碎的、压抑的对话，在灰暗的光线下迅速传播。
真“见鬼了……”张扬低声骂了一句，但这次语气里没了之前的轻松，显得特别没有底气。
陈夜没说话，他的目光扫过走廊墙壁上那些原本挂着班级合照或通知的公示栏。
有些地方，似乎空了一块，像是原本贴着什么东西，现在却只剩下一点胶痕，而路过的人对此毫无察觉。
是原本就没贴，还是……贴在上面的东西，连同相关的记忆，一起消失了？
他猛地想起那个视频，想起论坛里那个关于“老校区废弃实验楼”的回复。
难道……“回宿舍。”
陈夜拉住还想往下走的张扬和王浩。
“干嘛？
不去找刘文宇了？”
王浩很是疑惑，他看起来还没从混乱中缓过神来。
“先回去。”
陈夜语气坚决，“把门锁好。”
回到304宿舍，陈夜反手将门锁死，又拉上了插销。
这个动作让张扬和王浩都愣了一下。
“陈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扬盯着他知道，眼里满是不解。
陈夜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片死寂的、脏玻璃似的天空。
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人影了，偶尔有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几乎是跑着冲向宿舍楼或教学楼。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听不到。
“那个视频，”陈夜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窗框，“可能不只是个恶作剧。”
“就那个‘我来找你了’？”
张扬皱眉，“一个破视频能把人看没了？”
“不是看没了，”陈夜缓缓摇头，组织着语言，“是‘它’……可能真的来了。
通过那个视频，或者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方式。”
王浩打了个冷颤：“‘那是’是什么？”
陈夜沉默了几秒，吐出两个字：“闹鬼。”
宿舍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灯光又闪烁了一下，这次持续了将近一秒，黑暗短暂地吞噬了房间，然后又勉强亮起。
“操！”
张扬骂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骂这鬼天气，还是骂这诡异的状况。
就在这时，陈夜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班级微信群。
消息刷得飞快。
“有人吗？
三教这边什么情况？
灯全灭了！”
“图书馆也断电了！
手机时有信号吗，时没信号！”
“我室友不见了！
就在我旁边刷着题，一抬头人没了！”
“我也是！
我女朋友刚才还在跟我发消息，突然就没回应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班里是不是少了几个人？
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别吓我！
我好像也有这种感觉……那个视频！
肯定是那个诅咒视频！”
“闭嘴！
别提那个！”
混乱的文字间充斥着无形的恐惧。
通讯即将彻底中断前的最后喧嚣。
陈夜快速扫过，试图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但只有越来越多的混乱和确认——消失事件在校园各处同步发生，无声无息，并且伴随着记忆的模糊。
突然，一条新的消息跳了出来，来自一个不熟悉的头像，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字母“L”。
“不要长时间注视阴影。”
“不要在心里想‘它是不是在找我’。”
消息只出现了这两行，下一秒，整个手机的通信信号图标彻底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叉。
网络，彻底断了。
宿舍里，三个人看着各自失去信号的手机屏幕，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王浩声音干涩地问。
陈夜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像是警告，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提示？
“意思是，‘它’找人，需要条件。”
陈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到它，或者被它认为你在找它，都可能能消失……”陈夜的话没说完，宿舍的灯光猛地发出“滋啦”一声异响，光线急剧暗淡下去，变成了昏黄的、如同烛火般摇曳的状态，将三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扭曲。
走廊外，隐约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旋即又戛然而止，回归死寂。
整个世界，仿佛被那片脏玻璃般的天空，彻底与正常隔绝开来。
它己经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