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啪!”清脆的巴掌声落在我手背上时,我甚至没敢喊疼,
抹布掉在地上 —— 掌心***辣地麻,不小心碰到变形金刚包装盒的手,
瞬间红得像被开水烫过。舅妈张翠兰的指甲掐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
她把我往旁边一推,我踉跄着撞在木柜上,柜子上的变形金刚晃了晃掉在了地上,
从包装盒里甩出,却还是睁着眼睛,像在无声地看着我。“手贱是吧?
” 她转身就去哄怀里的张磊,声音软得能掐出水,“磊磊不怕,妈妈帮你打跑坏丫头。
” 张磊咯咯地笑,穿着新买的白球鞋,
狠狠踩在变形金刚的机甲胳膊上 —— 塑料碎裂的声音 “咔嗒” 响,像踩在我心上。
我攥着兜里那两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指腹反复摩挲着被汗水浸软的钱角。
这是我攒了半个月的早餐钱:每天早上妈妈给三块,我不吃肉包,只啃五毛钱的馒头,
就着免费的咸菜,把剩下的两块五偷偷存起来。我曾无数次趴在商场玻璃柜前,
数着小熊玩偶标签上的 “50 元”,
算着再攒十天就能把它带回家 —— 它胸前的小红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颜色。可此刻,
舅舅购物袋的收银小票飘到我脚边,“8999 元” 四个数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我抬头望妈妈,她正攥着我的另一只手,指尖凉得像冰,
袖口还沾着电子厂的锡渣 —— 那是她连夜赶工,焊电路板时烫到的,
我昨天视频时还问过,她却说 “不疼,小伤”。“别跟你舅妈置气。
” 妈妈把我往身后藏了藏,热气喷在我耳边,声音轻得像怕被人听见,
“你外公向来向着你舅舅,忍忍就好。”忍?我已经忍了三年。父母离婚那年,
我们搬进外公家三楼的小北屋,窗户正对着后院的垃圾堆。夏天一到,
馊饭的酸腐味顺着纱窗钻进来,妈妈总在睡前给我塞紧被子,用身子挡住风口,
说 “等妈妈攒够钱,就带你搬出去”。可舅妈生了张磊后,把朝南的主卧占了,
衣柜里塞满张磊的新衣服;客厅的沙发上堆着他的玩具车、奥特曼,
我写作业的小桌子被挤到楼梯口,每次有人上下楼,我的练习册都会被碰掉,
铅笔滚得满地都是。“姐,你这行李箱别放门口啊!” 舅妈抱着张磊走过来,
故意用胳膊肘撞向妈妈的行李箱。轮子 “哐当” 一声倒在地上,
旧衣服撒了一地 —— 最上面那件,是我小学一年级的校服,袖口磨破了边,
妈妈用同色的线缝了三次,针脚歪歪扭扭,却藏着她半夜的灯光。外公从厨房出来,
手里端着一碟进口巧克力,锡纸包装在灯光下闪着光。他扫了眼地上的衣服,
只皱着眉说:“赶紧收拾了,别让磊磊摔着。”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
就把巧克力塞进张磊手里,笑着说 “我的大孙子,多吃点长高高”。那天晚上,
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楼下舅妈给张磊讲《奥特曼》的声音,眼泪浸湿了枕套。
妈妈坐在我床边,用剪刀剪着线头,
台灯昏黄的光落在她眼角的细纹上 —— 那是熬夜加班、担心钱不够时,偷偷长出来的。
“薇薇,等你上初中,妈妈就带你去城里租房子。” 她把补好的袜子套在我脚上,
掌心的温度暖着我的脚踝,“到时候,咱们就买那个小熊玩偶,放在你的床头,
每天都能看见。”我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钻了钻。
我知道她在骗我 —— 妈妈每个月工资两千三,给外公交一千五生活费,
剩下的八百要攒我的学费、买我的课本,连三块钱的护手霜都舍不得买,
怎么可能有钱买五十块的小熊?可我没想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我就被行李箱的轮子声吵醒。
妈妈蹲在床边,帮我掖好被角,眼眶红红的。“薇薇乖,妈妈要回电子厂赶工,等你放暑假,
妈妈就回来陪你。”她把两张五块钱压在我的枕头下,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
却带着她的温度:“薇薇,好好吃饭,别饿着。”我攥着钱,跑到商场玻璃柜前。小熊还在,
可我突然不想买了。我把钱塞进书包最里面,贴着胸口的位置,指甲划过硬币,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攒够房租,带妈妈离开这个满是馊味和冷眼的地方。第二章“林薇!
这份方案今天必须出,不然你这个月绩效扣光!”总监的吼声从电话里炸出来时,
我正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眼前一阵发黑。凌晨一点的办公室,
只剩下打印机 “滋滋” 的响声,泡了三遍的速溶咖啡没了半点苦味,胃里空荡荡的,
像被寒风刮过的操场,连一丝暖意都没有。手机震了一下,
是陈阳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等你,带了肉包,还是你爱吃的酱肉馅,热乎着呢。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毕业三年,
我从月薪三千的实习生做到运营主管,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九点回家,
中午吃 15 元的盒饭,晚上蹭公司的加班餐 —— 不是不饿,是想把钱省下来。
我们早就看好了一套两居室,客厅能放一张长沙发,
周末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阳台种满多肉,是我最爱的桃蛋,
胖乎乎的很可爱;卧室留一个梳妆台,陈阳说 “以后要给你买最好的护肤品,
把你养得白***嫩的”。甚至连喜糖都选好了,是我小时候舍不得买的黑巧克力,
包装上印着小小的爱心。陈阳说:“我们的婚礼,要让你想起所有美好的事。”“再熬半年,
就能付首付了。” 陈阳把肉包递过来时,指尖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我手里,“我发了年终奖,十万块,刚好够买钻戒。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周末去挑。”我咬着肉包,眼泪差点掉下来。肉汁溅在手上,暖暖的,
像陈阳的掌心。他知道我寄人篱下的过去,知道我怕被人说 “穷”,
从来没提过我的原生家庭,只是默默陪着我,把最好的都留给我。可天塌下来,
从来都不打招呼。那天我正在开项目会,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妈妈的名字在屏幕上闪个不停。
我偷偷接起,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风吹得快碎了:“薇薇,妈…… 妈闯大祸了,
欠了好多钱……128 万……”“多少?” 我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总监皱着眉,刚要开口,
我抓起包就往家跑 ——128 万,是我和陈阳不吃不喝攒五年的钱,
是妈妈在电子厂站十年的工资,怎么会突然欠这么多?出租车里,
我反复看妈妈发来的贷款合同照片:银行的、网贷的,密密麻麻的签名全是妈妈的名字,
红色的手印像血一样刺眼。我给妈妈打电话,她哭着说 “我不该信你舅妈,不该信李姐”,
声音断断续续,我听了半天才明白 —— 上个月,舅妈说远房亲戚得癌症,要借十万,
“都是一家人,不能见死不救”;后来妈妈的同事李姐拉她进 “投资群”,
发了好多 “投一万赚两千” 的截图,说 “帮你给薇薇凑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人”。
妈妈信了。她把自己攒的五万块、我给的三万生活费,连舅妈借的十万,全投了进去。
直到上周,群里的人突然全消失了,群主注销了账号,她才知道,自己遇上了杀猪盘。
“那些钱…… 是你五年在电子厂站出来的,是我三年省出来的……” 我抱着妈妈,
她的肩膀瘦得硌人,眼泪掉在我的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我们怎么还啊…… 薇薇,
妈妈对不起你……”晚上,我坐在阳台的地板上,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第一次觉得那么绝望。
路灯的光落在我身上,冷得像冰。陈阳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
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暖着我的后背。“别担心,我跟你一起还。
” 他把那张十万的银行卡塞进我手里,卡面还带着他的体温,“这是买钻戒的钱,先还账。
以后我们有钱了,买更大的钻戒,办更热闹的婚礼。”“我们分手吧。” 我哽咽着说,
眼泪掉在银行卡上,“128 万会拖累你的,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陈阳突然扳过我的脸,他的眼睛很亮,像星星一样,里面全是我。“林薇,我跟你在一起,
不是图你有钱,是图你这个人。你小时候没得到的,我都想给你;你现在要扛的,
我陪你一起扛。” 他用拇指擦去我的眼泪,动作很轻,“我们是一家人,要一起面对。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桌子前,列了一张长长的还款计划:先还利息高的网贷,
每个月还五千;再还银行的贷款,每个月还三千;我周末去做***文案,一篇两百块,
一个月能赚两千;陈阳下班后去做代驾,一晚能赚三百,省着点花,每个月能多还五千。
可家里人的冷眼,比 128 万的债务更伤人。周末回外公家,
张磊躺在沙发上玩新手机 —— 银灰色的苹果,屏幕很大,
是我三个月工资都买不起的型号。他看见我,故意把手机音量调大,放着嘈杂的音乐:“哟,
林薇,又去给人当牛做马啊?别到时候债没还完,把自己累垮了,没人给你妈还账。
”外公端着茶杯,坐在一旁喝茶,慢悠悠地说:“你妈要是有你一半争气,
也不至于欠这么多钱。你当初怎么不拦着点?女孩子家,要多管管家里的事。”我没反驳,
只是把碗里的土豆丝夹给妈妈。妈妈的碗里,除了白米饭,什么都没有。我知道,
说再多也没用 —— 在这个家里,我和妈妈永远是 “外人”,张磊才是他们的宝贝。
从那天起,我每天只吃两顿饭:早上一个馒头,晚上一碗面条。晚上写文案到凌晨两点,
手指敲键盘敲得发麻,手腕贴满了膏药,可我不敢停 —— 我怕一停,
妈妈就会被催债的人找上门,怕我们再也没有家。第三章“薇薇,你表姨刚才给我打电话,
说张磊跟她借了五千块,还说是帮你借的?”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时,
我手里的键盘 “啪嗒” 一声掉在桌上。***文案刚写了一半,
屏幕上的 “还款计划” 还闪着光 —— 三年了,
我们终于把 128 万还得只剩最后五万尾款,我甚至已经开始想,还清债务那天,
要带着妈妈和陈阳去吃顿好的。“表姨说,张磊跟她讲,我们家快断粮了,你不好意思开口,
让他帮忙周转。” 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人欺负了的孩子,“还有你三外婆、二舅公,
加起来一共一万三,都是老人的养老钱…… 他们说,要是我们不还,
就去你公司找你……”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攥得发白。一万三,
是我和陈阳省吃俭用两个月的钱,是妈妈在电子厂站一个月的工资,
张磊居然敢冒充我的名义,骗老人的养老钱!我当即跟公司请假,打车回外公家。推开门,
张磊正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新手机壳上的水钻闪着光,屏幕里的枪声和喊叫声吵得人头疼。
“张磊,你为什么骗表姨他们的钱?还说是帮我借的?”他放下手机,翘着二郎腿,
一脸不屑地看着我:“你欠我们家的钱还少吗?我妈说了,你妈离婚后住我家,
吃我的喝我的,这点钱算房租怎么了?再说了,我借的钱,凭什么要我还?
”“我们每个月都给外公交生活费!” 我忍不住提高声音,胸口的怒火快要烧出来,
“这明明也是我妈的家结果我高中的时候,每天帮舅妈做饭、打扫卫生,从来没白吃白住!
那些老人的钱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表姨捡了三个月废品,
手指冻得裂了口子;三外婆省着买菜钱,每天只吃咸菜馒头,你怎么能这么糟蹋他们的钱?
”张磊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却还是嘴硬:“我凭什么还?钱是帮你借的,要还也是你还!
你要是不还,我就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欠钱不还的骗子!”我转身去找外公,
他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喝茶,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看起来很慈祥。可听完我的话,
他只是放下茶杯,避开我的目光,慢悠悠地说:“小孩子闹着玩的,你别揪着不放。再说了,
你妈当年欠我的钱还没还完呢,这点钱算什么。”“闹着玩?” 表姨突然从门外走进来,
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借条,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张叔,这不是闹着玩!
我这五千块是捡了三个月废品攒的,冬天冻得手裂,夏天被蚊子咬,我想着帮薇薇一把,
没想到是张磊骗我!”三外婆也跟着进来了,她拄着拐杖,手抖得厉害:“我的三千块,
是给我孙子买奶粉的钱…… 我孙子才六个月,
等着这钱买奶粉呢……”其他老人也陆续赶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钱是怎么攒的,
眼泪掉在地上,像一颗颗冰冷的珠子。就在这时,舅舅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一边,
声音压得很低:“昨天晚上,爸给张磊转了 15 万,说是什么‘创业启动金’,
张磊说要开个网店……”我彻底懵了。15 万?是我和陈阳不吃不喝攒一年的钱,
是妈妈在电子厂站两年的工资,外公居然眼睛都不眨就给了张磊?
而我和妈妈欠了 128 万,他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还说 “你妈没脑子”。
“外公,你刚给张磊转了 15 万,他怎么会没钱还?” 我走到外公面前,
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那些老人的钱是养老钱,你怎么能不管?”张磊突然跳起来,
指着我喊:“那是我的零花钱!我外公给我的钱,跟你没关系!这一万三是帮你借的,
你必须还!”“零花钱?” 表姨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张磊的鼻子骂,
“你知道我捡废品有多难吗?有一次我在垃圾桶里捡瓶子,被狗咬了一口,
都舍不得去打狂犬疫苗,你居然说这是零花钱?你还有良心吗?
”亲戚们七嘴八舌地指责张磊,外公的脸黑得像锅底。他狠狠瞪了张磊一眼,
却还是对着亲戚们陪笑:“孩子们不懂事,我回头好好说他。钱我来还,大家别生气,
别伤了亲戚感情。”我看着外公护着张磊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没了。原来,
在他心里,我和妈妈永远比不上张磊,哪怕张磊骗了老人的养老钱,他还是会护着他。
我拉着陈阳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舅舅追了出来,塞给我一张纸。“这是张磊的征信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