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我们假离婚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扎进沈念慈的心口。
上一世,她信了,结果家破人亡,孤苦终老。重活一回,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前途和白月光,
要牺牲她的男人。沈念慈笑了。她抚上男人的军装领扣,指尖冰凉。好啊,陆振国。
我们离婚。第一章你说什么?陆振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她会哭,会闹,会抱着他的腿不放,质问他是不是不爱她了。
他甚至准备好了一肚子安抚的话。可他唯独没想过,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沈念慈抬起眼,
那双曾经盛满爱慕和依赖的眸子,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我说,好啊,
我们离婚。她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上一世的烈火焚心之痛,仿佛还在骨髓里灼烧。
她记得自己是怎么哭着求他不要走,记得他是怎么一边说着念念,这是为了保护你,
一边毫不犹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然后,那个叫白月华的女人登堂入室。
所谓的假离婚,成了她一辈子都挣不脱的笑话。她的父母因为觉得丢人,
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郁郁而终。而她,被赶出大院,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最后病死在冰冷的冬夜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再睁眼,竟然回到了这个决定命运的夜晚。
看着陆振国英俊却冷硬的脸,沈念慈心中再无波澜,只剩下蚀骨的恨意和一丝报复的***。
你……你别赌气。陆振国皱起了眉头,英挺的眉峰拧成一个川字,
显然对这意料之外的反应感到了棘手。我没有赌气。沈念慈轻轻抽回手,
姿态从容地坐到他对面,我只是想通了。陆首长你前途无量,我一个乡下出来的,
确实配不上你,也拖累你了。她故意加重了陆首长三个字,语气里的疏离像一根针,
扎得陆振国心头一跳。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从前她总是软软地叫他振国。念念,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试图解释,我最近在接受一个重要的审查,
有人拿我们的家世背景做文章,说我……说你娶了个农村媳妇,思想觉悟有问题,对吗?
沈念慈平静地接话。这些说辞,她上辈子听到耳朵都起了茧。陆振国的脸色一僵,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有些狼狈。这只是暂时的,等风头过去,我们就复婚。
他加重了语气,像是在说服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不用了。沈念慈打断他,
离婚这种事,哪有假的?传出去对你影响更不好。要离,就离得干干净净。她站起身,
走到柜子前,拿出纸和笔。现在就写申请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街道办,把手续办了。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疑。陆振国彻底懵了。他感觉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眼前的沈念慈,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对他言听计从,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女人。
她变得冷静,理智,甚至……冷酷。念念,你到底怎么了?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
沈念慈却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我没怎么,我只是累了。她垂下眼帘,
遮住眸中的讥讽,陆振国,我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日子了。
我们好聚好散吧。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陆振国的头顶浇下。他看着她决绝的侧脸,
心脏某个地方,第一次感到了空落落的恐慌。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不知道,
从她点头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开始失去她了。第二章陆振国一夜未眠。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想不明白,沈念慈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难道是自己最近忙于工作,
冷落了她?还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第一次没底。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沈念慈就起来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早饭,而是穿戴整齐,
手里拿着昨晚就写好的离婚申请,平静地看着他。走吧。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陆振国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
跟着她出了门。八十年代初的清晨,街道上还很安静。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压抑得可怕。到了街道办,工作人员还没上班。两人就站在门口等着,像两个陌生人。
陆振国几次想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可看着沈念慈冷漠的侧脸,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枕边人。
他习惯了她的温柔顺从,习惯了她的付出和等待,却从未想过,她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
工作人员终于来了,打着哈欠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陆振国,睡意立刻醒了大半。
陆、陆首长?您怎么来了?工作人员受宠若惊,连忙请他们进去。我们来办点事。
陆振国声音有些干涩。当沈念慈将离婚申请递过去的时候,工作人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离、离婚?她看看陆振国,又看看沈念慈,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这可是军区最年轻有为的团长,军中楷模,怎么会闹离婚?同志,麻烦你了。
沈念慈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工作人员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
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表格。陆振国坐在长椅上,看着沈念慈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本的计划是,拿到离婚证,安抚好她,让她先在家里住着,等风头过去再把证换回来。
可现在,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张证一旦办下来,就再也换不回去了。陆首长,念念,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娇柔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沈念慈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谁。白月华。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
身段窈窕。她一出现,整个简陋的办公室仿佛都亮堂了几分。上辈子,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假惺惺地劝和,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坐实了是沈念慈无理取闹,配不上陆振国。而陆振国,为了撇清关系,默认了她的说法。
想到这里,沈念慈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月华?你怎么来了?陆振国站起身,
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听说你们吵架了,不放心,过来看看。白月华走到两人中间,
自然而然地拉住沈念慈的手,姿态亲昵。念念,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振国他就是个工作狂,有时候顾不上家里,你多担待一些。可千万别拿离婚当儿戏啊。
她的话听起来是在劝和,可每一个字都在暗示是沈念慈不懂事。沈念慈猛地抽回手,
力道之大,让白月华踉跄了一下。白同志。沈念慈冷冷地看着她,
我和我丈夫之间的事,好像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吧?白月华的脸色瞬间白了。
陆振国也愣住了。他从没见过沈念慈如此咄咄逼人。我……我只是关心你们……
白月华眼圈一红,委屈地看向陆振国。关心?沈念慈嗤笑一声,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关心?陆首长的同事?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话像一把刀子,
直直插向白月华和陆振国之间那点不可告人的暧昧。白月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难看到了极点。陆振国也沉下了脸:念念,别胡说!我胡说了吗?
沈念慈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陆振国,我们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你心里没数吗?
还是你觉得,我是个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往前一步,逼近他,声音不大,
却字字诛心。是为了你的前途,还是为了能给某些人一个交代?你敢当着她的面说清楚吗?
陆振国的瞳孔猛地一缩。第三章陆振国的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沈念慈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尤其还是当着白月华的面。这让他颜面尽失,下不来台。沈念慈,你闹够了没有!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警告。闹?沈念慈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一片冰凉,
陆首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哭着喊着求你不要离婚,那才叫不闹?我顺着你的意思,
成全你和你的大好前程,也成全某些人的心意,这反倒成了我在闹?
她的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白月华,讥讽之意不言而喻。白月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下意识地往陆振国身后躲了躲,一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模样。振国,
我……我不知道念念对我误会这么深……我还是先走吧,免得你们因为我吵得更厉害。
她说着就要走,那欲语还休、泫然欲泣的姿态,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惜。上辈子的陆振国,
就是这样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站住。沈念慈冷声开口。白月华脚步一顿,
回头不解地看着她。白同志,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沈念慈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正好,给我们做个见证。
她回头对已经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说:同志,麻烦快一点,我们赶时间。
工作人员如梦初醒,赶紧把两张新鲜出炉的离婚证递了过来。两本红色的本子,
在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沈念慈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看都没看,直接塞进了口袋里。然后,
她转向陆振国,伸出手。什么?陆振国没反应过来。离婚的条件。
沈念慈的语气像是在谈一笔生意,昨晚说好的,你不会忘了吧?陆振国这才想起,
昨晚她确实提了条件。他当时只当是她在说气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念念,
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不然呢?沈念慈反问,陆首长,
是你提出的离婚,现在又做出这副舍不得的样子,给谁看呢?她看了一眼白月华,
意有所指。陆振国的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从军装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了一沓钱递给她。
这里是五百块,你先拿着。房子……房子归我。沈念慈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这是你当初娶我时承诺的,你说会给我一个家。现在家没了,房子总得留下吧?还有,
不是五百,是三千。她狮子大开口。三千?陆振国和白月华同时惊呼出声。
八十年代初,三千块钱可是一笔巨款,足够一个普通家庭生活好几年了。沈念慈,你疯了?
你怎么不去抢!白月华忍不住尖叫起来。我就是在抢啊。沈念慈坦然地看着她,
抢我应得的青春损失费,不可以吗?她转向陆振国,眼神冰冷:三千块,
买断我们这三年的夫妻情分。还有这套房子,过户到我名下。答应,我们好聚好散。
不答应……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我就去军区大院门口,
好好跟大家说道说道,陆大首长是怎么为了前途和别的女人,逼着乡下老婆『假离婚』的。
你敢!陆振国勃然大怒,身上属于军人的凌厉气势瞬间爆发出来。沈念慈却丝毫不怕,
反而挺直了脊梁。你看我敢不敢。她知道陆振国最在乎什么,那就是他的名声和前途。
他赌不起。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旁的白月华急得不行,
不停地给陆振国使眼色,让他千万别答应。陆振国死死地盯着沈念慈,
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可是没有。她的眼神坚定得可怕。良久,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
第四章拿到离婚证和陆振国写的欠条,沈念慈一刻也没有耽搁。
她回到那个曾经被她称为家的地方,那个军区大院里人人羡慕的两室一厅。讽刺的是,
房子的钥匙还在她手里。她打开门,没有丝毫留恋,径直走进卧室,
拉出床底下的一个破旧木箱。那是她的嫁妆,里面装着她所有的东西。几件换洗的衣服,
还有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一个雕花木盒。她把离婚证和三千块的欠条小心地放进木盒里,
然后合上箱子,拖着就往外走。整个过程,不超过五分钟。当她拖着箱子走出房门时,
陆振国正好赶回来。他看到她的架势,脸色一变,上前拦住她。你要去哪?回家。
沈念慈言简意赅。这里就是你的家!陆振国有些失控地低吼,我说了,这只是暂时的!
你不用搬出去!他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拿了钱和证,气就该消了。他没想到,
她竟然真的要走。陆首长,你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沈念慈举了举口袋里的红本本,
提醒他这个事实,我再住在这里,算什么?等着白月华同志上门来赶我走吗?她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沈念慈笑了,有你撑腰,她什么都敢。就像今天在街道办,
她不就敢以女主人的姿态来教训我吗?陆振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沈念慈决绝的脸,
心里那股恐慌感越来越强烈。他伸手去抢她的木箱:我不准你走!
沈念慈死死地护住箱子,眼神瞬间变得狠厉。陆振国,你放手!我不放!念念,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想听!沈念慈猛地一用力,
将箱子拽了回来,由于惯性,她自己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陆振国,戏已经演完了,
你就别再假惺惺的了。她稳住身形,冷冷地看着他,从你提出离婚的那一刻起,
我们之间就完了。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拖着箱子,头也不回地朝大院门口走去。
她的背影,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
陆振国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
直到消失在拐角处。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失落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可是,属于她的东西,
已经一件不剩。衣柜里,她叠放整齐的衣服不见了。洗漱台上,她的毛巾和牙刷不见了。
厨房里,再也不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和那个忙碌的身影。这个房子,在一瞬间,
就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空壳。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那个他昨晚坐了一夜的位置。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而他,竟然亲手把她赶走了。
为了保护你……他喃喃自语,这句话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充满了讽刺。
他真的是在保护她吗?还是在保护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和野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
好像被挖空了一块。第五章沈念慈拖着箱子,离开了军区大院。她没有回头,一步也没有。
上辈子她离开时,是被人赶出来的,狼狈不堪。这辈子,是她自己昂首挺胸走出来的。
她没有回那个让她伤心绝望的娘家,而是在城里找了个招待所暂时住下。当务之急,
是把陆振国欠的三千块钱要到手,然后把房子的户头转过来。
她知道陆振国一时半会拿不出三千块现金,但这笔钱,她势在必得。
这是她开启新生活的启动资金。第二天,她拿着欠条,直接去了陆振国所在的团部。
哨兵认识她,见是首长夫人,没敢拦,只是通报了进去。很快,
陆振国的警卫员小王就跑了出来。嫂子,您怎么来了?首长正在开会。小王一脸为难。
我找他有点急事,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他。沈念慈把欠条递了过去。
小王看到欠条上的内容,吓了一跳,但也不敢多问,拿着欠条就跑进了办公楼。
沈念慈没有进去,就站在办公楼前的操场上等。她知道,陆振国会出来。果然,不到十分钟,
陆振国就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从楼里走了出来。他把她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压着火气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当然知道。
沈念慈一脸坦然,我来要账。陆首长,白纸黑字,你不会想赖账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赖账了!陆振国被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我现在哪有那么多现金给你!你给我点时间!可以。沈念慈点点头,三天。
三天之内,钱和房产证,我都要见到。不然,这张欠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我就不能保证了。
她这是在***裸地威胁他。陆振国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从没想过,那个曾经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女人,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沈念慈,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是你先把事情做绝的。沈念慈毫不退让,陆振国,
我现在一无所有,烂命一条,什么都豁得出去。你不一样,你有名誉,有前途,你赌不起。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陆振国一个人在原地,脸色变幻莫测。沈念慈知道,她赢了。
接下来的三天,她没有再去找陆振国。她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
在黑市上买了一些布料和一台二手的缝纫机。上辈子,她为了糊口,什么活都干过,
练就了一手好针线活。后来改革开放,她靠着给人家做衣服,也攒了点小钱。
她记得八十年代初,最流行的是喇叭裤和蝙蝠衫。她凭着记忆,裁剪出几条时髦的喇叭裤。
布料是最普通的卡其布,但胜在款式新颖,做工精细。她拿着做好的裤子,
去了城里最热闹的百货大楼门口摆摊。一开始,没人敢买。大家看着这新奇的裤型,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就是没人上前。沈念慈也不着急,她把自己身上那条最普通的直筒裤,
换上了自己做的喇叭裤。她身材本就好,纤腰长腿,穿上喇叭裤,更显得时髦又洋气。
她这么一站,立刻就成了活招牌。很快,就有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青年,犹豫着上前询问。
同志,你这裤子……怎么卖啊?十五块一条,不讲价。沈念慈报出价格。
这个价格不便宜,抵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女青年有些犹豫。你可以试试。
沈念慈看出了她的心思,穿上不好看,你再脱下来。女青年心动了,拿着裤子,
找了个角落换上。等她再走出来时,周围的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喇叭裤完美地修饰了她的腿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挑又精神。女青年在人群的惊叹声中,
激动地掏出钱,买下了裤子。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生意就好做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带来的五条裤子,全都卖光了。净赚了五十多块钱。
捧着这辈子自己赚来的第一笔巨款,沈念慈的眼睛有些发热。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成就感。原来,不依靠男人,靠自己,也能活下去,
而且能活得很好。第六章三天后,陆振国果然来了。他找到了沈念慈摆摊的地方,
脸色很不好看。你就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和怒意。在他看来,
沈念慈就算跟他离了婚,也曾经是他的妻子,在街边摆摊卖东西,简直是丢他的人。
沈念慈正在收摊,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偷不抢,靠自己双手挣钱,
有什么好丢人的?她把钱仔细地叠好,放进口袋里,动作不急不缓。
陆振国看着她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和手上因为裁剪布料而磨出的小口子,
心里莫名地一堵。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和一个房产证,递给她。钱我给你凑齐了。
房子也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吧?
他以为,她这么折腾,就是为了钱和房子。现在他都给了,她也该满意了。沈念接过信封,
当着他的面,一张一张地点清了钱数。三千块,一分不少。她又打开房产证,户主那一栏,
清清楚楚地写着沈念慈三个字。她满意地笑了。多谢陆首长。她把东西收好,
语气客气又疏离。东西收到了,你可以走了。陆振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沈念慈,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怎么样,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沈念慈抬起头,
迎上他愤怒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们离婚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
陆振国气结,你就为了这点钱和一栋房子,就要跟我断得干干净净?不然呢?
沈念Celina反问,陆首长,当初是你为了前途要跟我离婚,
现在又何必做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背起布包就要走。陆振国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跟我回去!
放手!沈念慈挣扎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陆振国,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喊人了!
这里是闹市区,人来人往。陆振国穿着一身军装,格外显眼。他要是敢在这里撒野,
明天整个军区都会传遍。他最终还是不甘地松开了手。念念,算我求你。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和脆弱,别闹了,跟我回家,
好不好?回家?沈念慈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可笑。家?她轻声重复着这个字,
陆振国,我的家,早就被你亲手毁了。说完,她毅然转身,汇入了人流之中。
陆振国站在原地,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想用一个短暂的分开,
来换取一个更稳固的未来。为什么她就是不理解?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大院,刚到家门口,
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白月华。白月华手里提着一个饭盒,看到他,
脸上立刻堆满了温柔的笑意。振国,你回来了。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快趁热吃吧。她说着,就要去开门,姿态自然得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若是从前,
陆振国或许会觉得心中一暖。可现在,他看着白月华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
只觉得无比刺眼和烦躁。谁让你来的?他冷冷地开口。白月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七章白月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振国,
我……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好好吃饭……我说了,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陆振国的语气冰冷,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他现在一看到白月华,
就会想起沈念慈在街道办说的那些话,想起她那双充满讥讽和失望的眼睛。
他心里烦躁得像有一团火在烧。为什么?白月华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振国,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和她离了,我们……我们说什么了?陆振国冷冷地打断她,
白月华,我跟你只是同事关系,请你以后注意分寸。他绕过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白月华一个人提着饭盒,呆呆地站在门外,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屋子里,陆振国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他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
心里那股失落感愈发强烈。他走到厨房,锅是冷的,灶是凉的。他打开碗柜,里面空空如也。
沈念慈走了,把属于她的一切都带走了,也带走了这个家所有的烟火气。
他突然很想念她做的手擀面,想念她为他亮着的那盏灯。他第一次开始怀疑,
为了所谓的前途,失去她,到底值不值得。另一边,沈念慈拿着钱和房产证,
并没有立刻搬回那个房子。她知道,陆振国肯定会去那里找她。她租了一个小小的院子,
把缝纫机搬了进去,正式开始了她的服装小生意。她的喇叭裤在市里已经小有名气,
每天都有人慕名而来。她又根据后世的记忆,设计了几款新颖的连衣裙和蝙蝠衫,一经推出,
立刻就受到了年轻姑娘们的追捧。生意越来越好,她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于是,
她托人从乡下招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姑娘来帮忙。她给她们包吃包住,
每个月还开二十块钱的工资。这在当时,可是相当不错的待遇了。小院里,缝纫机哒哒哒
的声音,成了最动听的交响乐。沈念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人虽然累,但心里却无比充实。
她看着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小小事业,看着账本上不断增加的数字,
第一次感觉到了掌控自己人生的快乐。这天,她正在院子里裁剪布料,院门被人敲响了。
她以为是来买衣服的客人,随口应了一声请进。门被推开,走进来的人,却是陆振国。
他换下了一身军装,穿着一件白衬衫和蓝色的确良裤子,看起来少了平日的凌厉,
多了几分憔悴。他看着院子里晾晒着的五颜六色的布料和衣服,看着忙碌的沈念慈,
眼神复杂。你这里……倒挺热闹。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沈念慈看到他,
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陆首长有事吗?她的语气,
客气得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陆振国的心被她这声陆首长刺得生疼。
我……来看看你。他艰难地开口,看你过得好不好。我过得很好。
沈念慈头也不抬,不劳陆首长挂心。她越是这样不冷不热,陆振国心里就越是难受。
他上前一步,想帮她搭把手,却被沈念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陆首长,你要是没事,
就请回吧。我这里很忙,没时间招待你。这是***裸的逐客令。
陆振国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堂堂一个团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沈念慈!
他有些恼羞成怒,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我们就算离了婚,也还是同志!是战友!
沈念慈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剪刀。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同志?战友?
她轻笑一声,陆首长,你把我当成可以随意牺牲和抛弃的棋子时,
可曾想过我们是同志和战友?她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我告诉你,陆振国,
从你决定牺牲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至少陌生人之间,
没有欺骗和利用。第八章陆振国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眼前这个咄咄逼人,字字带刺的女人,感到无比的陌生。
这真的是那个曾经在他面前柔情似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沈念慈吗?我没有欺骗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审查的事情千真万确,我这么做,
真的是为了保护你!保护我?沈念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保护我,
就是让我净身出户,让我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让我像条狗一样被赶出家门吗?
如果这就是你的保护,那我宁可不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委屈。
院子里帮忙的两个小姑娘被吓得停下了手里的活,大气都不敢出。
陆振国被她的质问问得节节败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说的,
都是事实。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却从未站在她的角度,想过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委屈。念念……他艰难地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我知道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机会?
沈念慈冷笑,陆振国,我给过你机会。上辈子,我给了你一辈子的机会,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