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没想到对面的王松平变脸如此突然,方才还客客气气的,从机舱走出来以后立马变得怒气冲冲,还不等她询问原因,就见他一挥手,下令“把她们的武器都给卸了!”冷月当即举起了那架98K对着来人,薛敏忙出手一挡,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王长官这是何意?”“我以为你们好心,没想到还是和刘成穿一条裤子,还是想把池田留在你们军统,私设牢营!”“你这变卦变得也太快了吧?我们只是想护送池田到重庆--”柳如烟在一旁抱不平。
“哼--护送?刘成己经编出飞机上有炸弹这样的谎话,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吗?!”“炸弹?!"小队几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尤其是欧阳兰,她眉头紧锁,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薛敏了解刘成不至于为了留下池田编造这样的谎话,他一定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没听见我的命令吗?下枪!"王松平粗着脖子怒斥手下。
柳如烟低声询问,急促地开口,“姐大--"薛敏环顾西周,对面人多势众,这还是在天上,还是小心为妙....她示意几人稍安勿躁,“无妨,既然王长官不相信,那我们--”说着她抽出自己的枪,掂了掂往前一送,“就把枪暂存在您这保管……”其余几人虽心有不甘,但相信薛敏的考量,也都纷纷交出自己的武器,王松平轻哼一句又转过头去。
几人被绑着坐在一侧长凳上,不用薛敏提醒,柳如烟就用肩膀轻撞着童玲玲催促她赶紧用缩骨功解开绳子。
麻绳被握在手里,童玲玲抬眼看了一下身边的冷月,见她轻轻点了点头,她便循着手骨摸到了冷月手上的绳结。
冷月将手背在身后轻微活动了一下,静静等待着薛敏的命令。
机舱内保持着沉默,对面的王松平一首盯着窗外出神,神色昏昏欲睡。
突然,飞机整个失去了平衡左右晃动了一下,几人都重心不稳地身体倾斜,冷月立刻看向薛敏,薛敏也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正有行动的意思,连忙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冷月一个起身抽出藏着的左轮,一步跨到王松平身前。
机舱内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等飞机平稳时,他们发现自己的长官一只胳膊被反拧着,脑袋还被枪管顶了个结结实实,好不狼狈。
冷月淡淡的声音响起,“别动--"小队其余几人也卸了对面两把枪,两方在机舱内僵持着。
“王长官,你也看到了,我们并不怕你和你的兵,现在可是在天上,不到万不得己我不愿开枪,那么现在您是不是可以冷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薛敏虽然手仍然被绑在身后,却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气势一点不落。
王松平没有答话,只是别过头去,士兵们见状纷纷放下枪。
薛敏转了转刚解绑的手腕,示意欧阳兰先行动找炸弹。
“刘科长不会无缘无故骗你飞机上有炸弹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情报,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欧阳兰在机舱内一番查找,终于锁定了角落里的呼机装置。
“高爆TNT,还有五分钟爆炸,和飞机动力系统连在了一起,无法切断线路引爆”欧阳兰的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在场人的心上,王松平的脸色非常难看,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他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哎呀你就别说废话了,能拆吗欧大小姐?"柳如烟显然更关心会不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欧阳兰白了她一眼,“当然!”大家都轻吁一口气,欧阳兰露出得意的笑容。
薛敏掏出匕首,揪起王松平的领子往驾驶舱带,“走,去命令他就近降落!”机舱内欧阳兰还在一心一意拆弹,柳如烟却觉得这几分钟度秒如年,见欧阳兰拆开外壳之后露出了里面一大截电线,她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脑壳生疼。
这会儿机舱里密闭的环境让柳如烟感觉闷了起来,她坐在长凳上变换了几个姿势,终于还是没关住满肚子的牢骚,“我说欧阳兰,你行不行啊!怎么还在看,你倒是动手剪呀,五分钟的倒计时这都过去一大半了!”“柳狐狸,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老老实实坐着烙你的饼,别催我...”“就是--如烟姐,别急嘛,还有时间,我看也就过去了,嗯,两分钟,兰兰姐肯定能成功!”柳如烟听了这话也不再冲欧阳兰,她的目光在舱内环绕一周,池田缩着脑袋坐在凳子上,用眼角余光瞥向拆弹的欧阳兰。
她又找到了新的目标,要不是这个家伙,她柳如烟至于在天上遭这份罪吗?!“我说咱们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啊--就这位--我姑且叫教授吧,人小鬼子都一心一意要置他于死地,咱死乞白赖地重重保护个什么劲儿....”柳如烟叉着腰,眼睛睨着池田,忿忿不平。
这下众人的目光集中看向池田,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起了头,“也有可能是你们故意找个炸弹来骗我.....”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也越来越弱,显然这个可能他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柳如烟气极反笑,“呵,我们骗你--”她摇了摇脑袋放弃了与他争辩。
正在这时,欧阳兰的神色却突然凝重起来,“薛敏!”驾驶舱的薛敏听到欧阳兰的急呼连忙转身过来,她蹲下身端详着电路,“怎么了?”“这帮小鬼子真是不留活路,我本以为这个炸弹只是和动力系统连在了一起,阻止我们强行拆弹,没想到他把整个电路结构都改了,炸弹被拆,就会启动新一个回路的装置,飞机的发动机会就此熄火--”“什么?!”“那,那这个意思不就是我们要不被炸死要不坠机而亡?”柳如烟瞪大了眼睛,在场人的心也瞬间被吊了起来。
“薛敏--你怎么看?”薛敏顿了一下,回身对着王松平开↵,“让机长赶紧降落!”接着她又看向欧阳兰,“降落的时间不一定够,欧阳兰,你注意一下计时器,尽可能多地预留出我们降落的时间。”
突然驾驶舱一声枪响,惊得众人连忙举枪应对。
王松平稍显慌张地露了面,“薛,薛队长,刚刚副机长击毙了机长然后举枪自尽了__”“什么?!”薛敏顿时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薛敏,我这边没什么时间了,我马上就要开始拆了。”
真是祸不单行,薛敏高声询问,“你们有人会开飞机吗?”场面一片沉默,“玲玲,你去呼机那里呼叫刘科长,看看他能不能给我们远程指导?”薛敏人己经飞奔进了驾驶舱,“欧阳兰你自己看着点时间。”
通讯很快接通,另一边的刘成终于有了薛敏她们的消息,正是喜出望外的时候,只是没想到接通后还等不及他询问情况,就听见童玲玲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刘成大哥,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炸弹和飞机的电路连在起,头儿让我问你怎么操作让飞机降落?”刘成不敢怠慢,“薛敏,看到你面前的两个立着连在一起的杆没有,那个是油门,轻轻地慢慢地往后拉减速,同时还有一个红色操纵杆,轻轻地往前推让飞机俯角增大。”
薛敏稳住自己狂跳的心,照着操作了一遍。
“然后观察水平仪和高度仪,等到下降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寻找能降落的地方,按照我刚刚说的调整。”
“薛敏,我必须得剪线了!”欧阳兰的声音和刘成的声音同时钻进她的耳朵,她看了眼高度仪,眼睛一闭认命地吐出一口气,这个高度也不能跳伞,等发动机一停,飞机会急速下坠,那时候跳伞也不可能了,难道她们今天真的要丧命于此?薛敏将红色操纵杆稍稍往前推了一点,她明显感觉飞机的下降速度有所加快。
“薛敏?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发动机停下前让飞机降落--还有多长--滋滋--”刘成的声音突然消失,电台的通讯断了,想必是欧阳兰切断炸弹的同时也切断了飞机发动机的控制线路。
薛敏看了一眼舱外的天空,现在她能做的似乎只有听天由命了--飞机下坠的速度显然加快,薛敏将操纵杆往回拉了拉,尽可能控制水平仪显示正常。
只是正常并没有维持多久,薛敏己经将全部力气用来拉动操作杆,飞机下降的速度仍然很快,但好消息是她能看见地面了,下面似乎是一片树林--“快--来--帮我拉--"薛敏咬着牙发出声音,却仍然无法阻止飞机的下坠,机舱己经开始剧烈晃动,她能听见姐妹们尤其是柳如烟的声音,当然还有其他士兵的声音,外面一片混乱--王松平自告奋勇上前帮忙,而机舱内有士兵己经在穿戴降落伞包了,机舱门被打开,小队的人一惊--巨大的吸力把她们往舱外拉,几人紧紧拉着杆,欧阳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喂!你这降落伞--”还不等她话音落下,站在门口的士兵带着降落伞包半推半就地冲出舱外--情况不明。
欧阳兰心一沉,还来不及说什么,剩下几个士兵里又有人冲了出去抢降落伞,“你们别抢啦!就这个下降的情况--豁啊--降落伞也没用!"有人犹豫着退了回来,有人抱着赌一把的心态继续重复着上一个人的动作。
“看来老娘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呜啊--”柳如烟双眼无神地盯着眼前的闹剧,她的声音己经染上了一丝哭腔,“老娘不怕死,可就这么死了--也太窝囊了吧--”欧阳兰和冷月在她对面,难得欧阳兰没有反驳她,这也许,是她们最后的相处机会了,“放心柳如烟,我们都陪着你呢--”剩最后一个降落伞了--飞机这时己经掉得飞快,她们想成功降落只能靠滑翔一-士兵在舱根本无法站稳脚,他还没穿戴好,巨大的拉力就将他拉到舱外,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拉住了离舱口最近的童玲玲。
“玲玲!”“童不灵!”“玲玲!”离她最近的柳如烟率先用右手钳住童玲玲的胳膊,“抓紧啦--千万别放手!”驾驶舱内的薛敏和王松平也是满头大汗,两人拼命拉着操纵杆,就像死命拉着飞机不让它坠入鬼门关。
前方的地形地势越来越清晰了,王松平咬着牙开口,“你说--我们能活下去吗--”薛敏不知道,如果足够幸运,他们都能活下去--如果.....至少在死前,她是和自己的姐妹们在一起.....此刻她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悲哀,难道再见又要分离?刘成,如果有来世,我们会不会再相遇?巨大的轰隆声响彻云霄,飞机经历一段长长的滑行以后,机翼受损,机身沾满了泥土木屑,冒着烟孤零零地躺在土地上,万幸的是这片草地足够开阔,她们没有一头扎进高大茂密的树林或石堆。
不知道过了多久,残骸中终于有人抬起了头--欧阳兰最先醒过来,浑身的酸痛让她不自觉地动了动胳膊,她怎么在这来着?飞机上有炸弹....她拆弹,然后飞机下坠。
等眼睛适应光线后,她起身寻找队,冷月在离她不远处,她连忙扶起她一番检查--还好还好,没有什么外伤,冷月在她的呼唤下也很快就醒来.....冷月大概看了看周围残骸的分布情况,队长在机头,按照机身的方向来看,在前面。
“欧阳兰,我先去前面找队长,柳如烟和玲玲应该不会离这太远,你先看看--”欧阳兰对她点了点头,也转身投入搜寻。
柳如烟很快被发现在半截***土里的机舱下,欧阳兰拍了拍她灰头土脸的脸蛋,“柳狐狸,柳狐狸,醒醒--”没有反应?欧阳兰转念一想,立刻有了新点子,“柳如烟!发军饷啦!”刚刚还没有动静的人立马一个惊起,“哪?哪有军饷?!”欧阳兰不禁笑出了声,一把推开她,柳如烟重新躺在了土地上,她长叹一口气,突然侧身抱腿,“哎哟不行,我是不是磕着哪里了,怎么腿这么酸呢,不行不行,让我躺会儿--”欧阳兰知道她是犯了懒,抬脚轻踢了柳如烟大腿一下,帮助她翻了个身。
“哎哟嗬,真疼嘿。”
柳如烟嬉笑着看向欧阳兰。
欧阳兰心想劫后余生,难得她们还有命可以在这里开玩笑,她就大人有大量不和这柳狐狸计较了“瞧把你能的”这一下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柳如烟猛地抬起头,“童不灵呢?!”欧阳兰听到这话也立刻回过神来,“对啊,玲玲呢?!”坠机前的记忆再次翻涌进脑海。
“遭了.....玲玲是不是掉在咱们来的路上了?”“哎呀,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找哇!”柳如烟这会儿一点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爬起来--前方又传来冷月的呼唤,二人停下脚步,“欧阳兰--快来帮我一下,队长他们被卡住了。”
“薛敏!”“姐大!诶这谁啊一-”“王松平,别废话了,快帮我把这块铁板搬起来,我把他俩拉出来--"欧阳兰和柳如烟一人一边撑起了难得的空间,冷月一把拉出了最外面的王松平,他看起来伤得不轻,把人放平以后,她又连忙伸手够向最里面的薛敏。
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冷月就这么拖着薛敏,一点一点把她拉出来。
等身体终于完全脱离铁板的范围,欧阳兰和柳如烟这才放下酸痛的手臂。
王松平应该是在下落的时候就把薛敏护住了,他的额头上有一处破口渗了点血,薛敏的手腕处被划了一道口子,也在渗血,但看起来没有其他外伤。
王松平己经转醒,捂着胸口首喊疼,冷月给他检查了一番,“肋骨骨折了,不过应该没有伤到内脏,问题不大。”
场面陷入沉默,王松平自觉爬起去找他的幸存的士兵,柳如烟嘀咕了一句,“还算你有点良心。”
另一边欧阳兰托着薛敏不断叫她的名字,薛敏终于慢慢转醒,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薛敏,我们还没找到玲玲,她应该是掉在来的路上了,我们打算往回走。”
欧阳兰先开口说出当务之急。
“快,我们一起往回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