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闸机吐出的金属声还在耳畔回响，夏晴裹紧外套踏入夜风。
转角处便利店的霓虹招牌依旧在雨雾中朦胧闪烁，暖黄色的光晕里，玻璃橱窗上贴着的关东煮海报被雨水洇得发皱，恍惚间又浮现出那双镜片后的碎影。
她攥紧塑料袋提手，径首拐进蔬果店的白炽灯下。
货架间弥漫着新鲜菜叶的清苦与熟透苹果的甜香。
夏晴踮脚取下最后一颗西兰花时，塑料袋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她慌忙回头，只看见穿藏青卫衣的男孩抱着西瓜匆匆跑开，却没发现自己被蹭掉的钥匙，正躺在沾着水渍的地板上。
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穿过狭窄的巷子，头顶晾衣绳上的衬衫在风里轻轻摇晃。
路灯的光晕被梧桐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墙角斑驳的砖墙上。
某处传来炒菜的滋啦声，混着隔壁电视机里模糊的新闻播报，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独属于市井的烟火气。
出租屋的门锁发出熟悉的咔嗒声，夏晴把菜往厨房台面一放，手腕上的勒痕己经红得发紫。
煤气灶燃起幽蓝火焰，切好的土豆块倒进油锅，溅起的油星在瓷砖上留下细小的焦痕。
蒸腾的热气中，她又想起白天地铁里那个闪过的身影，藏青风衣下摆扬起的弧度，像极了便利店那晚掠过玻璃门的剪影。
饭后瘫在沙发上翻看客户资料时，窗外飘起了零星小雨。
夏晴咬着笔杆，目光却总不自觉地扫向玄关处的钥匙串——不知何时少了把公寓备用钥匙。
她轻叹一声，关掉台灯，黑暗中浮现出便利店暖光里晃动的绷带，还有那人递来纸巾时袖口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雨声渐密，她将被子拉过头顶，明天的客户提案，或许会像这场春雨般，带着未知的潮湿与期待。
晨光还未爬上窗台，床头闹钟便撕开寂静。
夏晴伸手按下开关，金属外壳沁着微冷的触感。
昨夜充足的睡眠让她眼底的青影消退不少，镜中人唇角自然上扬，连带着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明亮。
拉开衣柜，藏青色西装套裙在晨光中泛着哑光质感。
指尖抚过挺括的衣领，她想起昨天地铁里那人考究的风衣，忽然踮脚取下顶层的珍珠耳钉——这对母亲留下的首饰，许久没派上用场了。
粉底液均匀推开，遮瑕膏轻轻点在眼下，睫毛刷扫过时，镜中的杏眼瞬间明亮如星。
唇釉的玫瑰色在唇间晕染开，夏晴对着镜子练习微笑，露出恰到好处的八颗牙齿。
西装外套的肩线贴合身形，裤脚垂坠的褶皱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拎起皮质公文包时，金属搭扣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玄关处的全身镜里，那个踩着细高跟、妆容精致的职业女性，与记忆中冒雨狂奔的狼狈身影渐渐重叠又分离。
推开门，潮湿的晨风裹挟着青草气息扑面而来。
楼道声控灯次第亮起，照亮她笔挺的背影。
今天的提案，她要像此刻镜中的自己一样，从容又耀眼。
地铁闸门开启的瞬间，夏晴本能地将公文包抱在胸前，侧身避开汹涌的人流。
今天她特意选择了防勾丝的***，高跟鞋稳稳踩在地铁金属踏板上，却仍下意识绷紧脊背，生怕身旁人的衣料擦过自己笔挺的西装。
拥挤的车厢里，各色衣物在呼吸间交错。
学生校服的尼龙布料沙沙作响，阿姨菜篮里的塑料袋不时蹭过她的小腿，西装革履的男士抬手抓握吊环时，肘部几乎要碰到她精心打理的卷发。
夏晴死死盯着车门上方的线路图，鼻腔里充斥着混杂的气味——汗湿的衬衫味、早餐的韭菜饼香、若有若无的廉价香水，每一次衣物的轻微触碰都像电流般让她神经紧绷。
当有人后退时，衣角扫过她的西装下摆，夏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前倾身。
公文包的边角磕在扶手上，发出闷响，她却顾不上疼痛，只顾整理被蹭皱的袖口。
镜面倒影里，自己警惕的眼神与僵硬的姿态一览无余，恍惚间又想起昨日那个穿着昂贵风衣却挤地铁的身影——不知那样精致的衣料，是否也经历过同样的局促。
地铁在隧道中呼啸前行，夏晴数着站点，盼着这场衣物间的"战争"快点结束。
首到广播报出目的地，她才如释重负地随着人群挪动，高跟鞋终于踩上站台的瞬间，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放松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