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我不仅没被同情,反而被当成笑柄,甚至被当成攀附权贵的疯女人。
可当我站上顺天府公堂,拿出铁证,让顾云初身败名裂时,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才知道,我苏瑶光不是好惹的。
01“瑶光!”母亲尖利的呼喊,如腊月寒风刺进我心。
我搁下画笔,满心疑惑地穿过回廊,踏入堂屋。
母亲紧锁眉头,手里攥着封皱巴巴的信,像是拿着个烫手山芋。
“你看看,这是顾云初寄来的!”我心中一紧,赶忙伸手接过信。
顾云初,那个曾与我青梅竹马、许下一生诺言的人,如今高中进士,他的信,理应带来喜悦与希望,可母亲的神色,却让我莫名不安。
当我展开那封信,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瑶光,今我高中,身份悬殊,昔日婚约,难以为继,就此作罢……”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声音颤抖着质问:“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如此绝情!”母亲长叹一声,无奈道:“孩子,这世道,人心易变。
他如今飞黄腾达,怎还会顾念往昔?”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冲着母亲喊道:“不,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们曾那般相爱,他答应过我,要带我看遍世间山水,要与我相伴一生!”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
恍惚间,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春日。
江南的风轻柔地吹着,苏家老宅里的花朵开得正艳。
那时的我,不过是个痴迷诗词绘画的小姑娘,坐在书房窗前,手捧诗集,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
突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瑶光妹妹,我能进来吗?”我抬眸,看见顾云初站在那里,一身朴素衣衫,却难掩眼中的光芒。
我笑着招手:“云初哥哥,快进来。”
从那以后,书房里便常常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我们一同研读诗词,探讨文章。
我在诗词上颇有天赋,笔下的春花秋月皆有灵韵;而顾云初虽在诗词上稍逊一筹,却有着远大的抱负,他常与我描绘未来,说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
时光匆匆,转眼间我到了十五岁。
生辰那天,清晨推开房门,便看见顾云初站在院子里,手中捧着一幅画卷,神色紧张又期待。
“瑶光妹妹,生辰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他将画卷递到我面前。
我满心欢喜地打开,一幅精美的山水画映入眼帘。
画中青山连绵,绿水悠悠,云雾在山间缭绕,一对男女携手漫步于溪边小径,正是我们二人。
“云初哥哥,这画……太好看了!”我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顾云初挠了挠头,有些羞涩地说:“我想着,有朝一日,定要带你游遍这世间山水。”
我感动不已,当即回赠了一首情诗:“春日相逢意自悠,书香相伴共兰舟。
愿随君赴天涯路,不负韶华不负秋。”
恰在此时,父亲走了过来,看着我们,眼中满是欣慰:“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今日便在我面前订下婚约,待云初日后科举有成,再行大礼。”
我们对视一眼,双双跪下,郑重地向父亲行了大礼。
那一刻,我以为这份情意会如春日繁花,永不凋零。
自那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顾云初为了科举日夜苦读。
每日天未亮,他便坐在书桌前诵读经典,直至深夜。
我在一旁悉心陪伴,为他准备书籍,研磨墨汁。
每当他遇到难题,我总能凭借自己的才学与他探讨,为他答疑解惑。
可随着科举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浓烈。
一日夜晚,我与顾云初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繁星,忍不住问道:“云初哥哥,你说,等你科举高中,我们真的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吗?”顾云初握住我的手,坚定地说:“瑶光,你放心。
等我高中,定要给你最好的生活,带你去看更大的世界。”
我轻轻点头,可心中的那丝迷茫,却怎么也驱散不开。
如今,这封绝情的信,将我所有的期待彻底击碎,我该何去何从?“母亲,我要去京城。”
我攥着那封被泪水浸透的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窗外的雨敲打着青瓦,像极了我此刻破碎的心境。
“胡闹!”母亲猛地站起身,茶盏在桌上磕出刺耳的声响,“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千里迢迢去寻负心汉,传出去苏家还要不要名声?”我直视她发红的眼眶,将藏在袖中的丝帕攥得更紧:“名声重要,还是女儿的清白重要?他在信里说我‘攀附权贵’,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定要当面讨回来。”
“瑶光,你父亲临终前...”“父亲临终前还攥着云初的玉佩!”我突然提高音量,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起,“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他视如己出的少年,会在高中后将我们苏家踩进泥里。”
母亲的眼泪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斑。
我别过脸,不去看她颤抖的肩膀。
02当顾云初的马车驶过青石板路时,我正蹲在巷口给豆腐西施画肖像。
他的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半张陌生的鹅蛋脸,珠钗在阳光下晃得我睁不开眼。
“那是吏部侍郎的千金。”
豆腐西施用围裙擦着手,“听说下月就要办喜事了。”
我的画笔在宣纸上晕开墨团。
那夜我躲在顾府后巷,看着他窗棂上晃动的影子,听着里面传来的调笑声,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冒雨为我摘的那枝白梅。
梅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可此刻沾在我裙角的,只有阴沟里的污水。
“姑娘,要些什么?”当铺掌柜的声音惊醒了我的回忆。
我摸出怀中的玉镯,这是母亲的陪嫁。
当冰凉的银钱落进掌心时,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麻烦换些碎银,再帮我写封休书。”
掌柜的手一抖,朱砂笔在纸上划出歪斜的红线。
我却笑了——既然顾云初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我要让整个京城都知道,他顾大人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这是你要的《和离书》。”
三天后,老妇人将折好的宣纸塞进我手里,“按律女子无权休夫,但你若能证明他婚前已有婚约...”“我有父亲的亲笔证词。”
我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绢布,“还有这个。”
我解开包袱,露出满满当当的画卷,“这些画里的山水,都是云初哥哥与我定下的海誓山盟。”
老妇人的眼睛突然瞪大,死死盯着我身后。
我转身时,正看见顾云初站在巷口,官服被晨雾打湿,显得格外狼狈。
“瑶光,跟我回去。”
他伸手要拉我,却被我避开。
“顾大人这是要认账了?”我扬起手中的画卷,“还是说,你想看看我为你新夫人画的贺礼?”他的脸在晨曦中忽明忽暗。
远处传来马蹄声,我认得那是侍郎府的马车。
顾云初的手指在身侧紧握成拳,喉结滚动了数次,最终转身离去。
我没有追。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我在老妇人的陪同下叩响了顺天府的大门。
击鼓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次,我要让公道昭彰。
“大胆民女!”堂上的官老爷惊堂木拍得震天响,“你可知状告朝廷命官是何罪名?”我跪得笔直,将物证一件件呈上:“民女告顾云初重婚罪、背信弃义罪,以及...”我摸了摸小腹,“谋杀亲骨肉罪。”
堂下一片哗然。
顾云初的脸白得像纸,却在此时,侍郎府的管家突然闯入,呈上一封密函。
老爷的脸色瞬间变了,匆匆看完后竟当堂宣布退堂。
我被衙役拖出时,听见顾云初在身后喊:“瑶光,我会补偿你...”“补偿?”我回头冲他笑,眼泪却砸在青砖上,“你可知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他攥着你送的砚台,直到断气都在说‘云初不会负我’!”当天夜里,老妇人带着我逃出京城。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时,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突然想起尼姑庵的师太说过的话:“姑娘,佛渡有缘人,可你要先渡自己。”
三个月后,当我在尼姑庵生下孩子时,顾云初的原配夫人带着家丁闯了进来。
她的绣鞋踩过满地的血,将休书摔在我脸上:“不知羞耻的***,也配姓顾?”我咬着牙,将怀中的孩子搂得更紧。
师太突然挡在我身前,手中佛珠转动:“这位施主,佛门清净地,还请自重。”
“清净?”夫人冷笑,“等我禀告官府,这尼姑庵怕是要改名妓院!”我望着她趾高气扬的背影,突然想起顺天府老爷颤抖的双手。
原来公道真的要靠自己讨。
我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在他襁褓里塞了张字条:“明儿,娘亲要去做件大事。”
当我再次站在顾府门前时,怀里抱着的不是孩子,而是满满一箱证据。
这次,我要让顾云初知道,负心汉的代价,远不止丢官弃爵这么简单。
03我抱着木箱在雨里狂奔,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裤管往下淌。
顺天府的朱漆大门在眼前摇晃,我拼尽全力叩响门环,却在意识模糊前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让开!”男人的声音如破冰的利刃,我被有力的臂膀捞进温暖的怀抱。
最后一眼,我看见陆青峰腰间的玉佩折射出冷光 —— 那是三年前我赠与云初的定情信物。
再次醒来时,药香扑鼻。
我摸着空荡荡的小腹惊恐坐起,却被按住肩膀。
陆青峰的官服半湿,正在烛火下批阅卷宗,听见动静抬头:“孩子在隔壁,乳娘看着。”
“你是……”我攥紧被角,忽然瞥见他腰间空荡荡的玉佩穗子。
“刑部侍郎陆青峰。”
他将茶盏推过来,“顾云初托我转交休书那日,我见过你作画。”
我猛地想起那个暴雨夜,侍郎府的马车里闪过的身影。
原来他早就认得我,却在公堂之上假装不相识。
“大人深夜审案?”我盯着他面前的状纸,正是我告顾云初的诉状。
“苏姑娘可知,你状告的不仅是顾云初,还有吏部侍郎满门。”
他的指尖划过状纸上的红手印,“证据确凿,却无人敢接。”
“所以大人接了?”我冷笑,“是为了伸张正义,还是为了扳倒政敌?”陆青峰突然起身,官服扫过烛台,火苗窜起半尺高。
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苏瑶光,你该庆幸自己落在我手里。
换作他人,此刻你和孩子早已是乱葬岗的孤魂。”
我望着他突然发红的眼眶,想起顺天府老爷退堂时颤抖的模样。
原来这京城的水,远比我想象中更深。
“大人想要什么?”我将藏在枕下的匕首抵在颈间,“若要我撤诉,除非我死。”
陆青峰突然笑了,笑声惊得檐下铁马叮咚作响:“我要你活着。
活着看顾云初身败名裂,活着看侍郎府轰然倒塌。”
他从案头抽出一份卷宗拍在我面前,“看看这个。”
泛黄的纸页上,赫然是云初的笔迹:“愿以苏瑶光为质,换取侍郎府支持。”
落款日期,正是他高中进士那月。
我攥着纸页的手不住发抖。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将我当作攀附权贵的筹码。
“三日后秋审,我会让顾云初当堂认罪。”
陆青峰将玉佩解下放在我掌心,“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带着孩子离开京城。”
玉佩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我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云初曾说要送我长安的月光。
如今月光依旧,照见的却是人心险恶。
三日后,陆青峰的马车停在顾府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