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被踹开时,许雯正用指甲抠着墙缝里的布团。
月光己经偏移,照在她手腕上那道被麻绳磨出的血痕。
她没抬头,听见铁链拖地的声音像蛇爬过石板。
罗振邦一脚踢在她脚踝上,她没叫,膝盖磕在砖角,骨头发出闷响。
他拎起铁链一端,锁扣咔地扣进她腰间的铁环,声音锈涩。
另一端缠在房梁的钩子上,拉紧时铁链绷首,她被拽得前倾,胸口撞上墙角。
“按规矩,新妇得锁三个月。”
他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里碾出来的。
许雯猛地抬头,额角撞向石墙。
血顺着眉骨流下来,在铁链上滴成一线。
她喘着气,舌尖咬破,血混着口水滑进粗布衣领口。
隔壁传来刮擦声,程心悦在用碎碗片划墙。
一下,又一下。
罗振邦拽她头发,把她拖到院中。
晨光刚照到祠堂屋檐,老妇蹲在墙根啃红薯,眼睛半眯着。
许雯被按在石凳上,粗布衣扔在她脸上,布料还带着灶灰的热气。
“穿这身,才像村里人。”
她没动。
布衣下摆沾着泥点,袖口磨得发毛。
她突然抓起衣服塞进灶膛。
火苗窜起,舔着布料边缘,焦味弥漫开来。
罗振邦冲过去拽她,铁链哗啦作响。
她被拖回西厢房,门板撞在背上,震落墙皮。
他一把扯住她衣领,粗布撕裂声刺耳。
许雯盯着他,突然伸手撕开前襟。
布片垂落,露出锁骨下的淤青。
她将剩下半件衣服扔进火盆,火光映在她脸上,一明一暗。
火焰猛地腾高,程心悦从门后冲出,半碗猪油泼进灶火。
火舌卷上罗振邦裤脚,他惨叫一声松手,铁链落地,发出沉闷的响。
鸡鸣声从村东传来。
许雯蜷在墙角,手指探进铁链锁孔。
那里卡着半片指甲,边缘锋利。
她轻轻一拨,指甲松动,和墙上那道“2015.3.7 逃”的刻痕对齐。
程心悦被罗振宇带进来时,吉他箱碎成三块,木片散在泥地上。
她跪着去够琴颈,手指刚触到,脚背就被踩住。
罗振宇蹲下,把断裂的琴弦绕在她手腕上,一圈,又一圈。
“弹琴的手,现在只会搓衣板。”
他说完,松开脚。
许雯盯着他背影,突然笑出声:“罗振宇,你连吉他都不如——它至少会响,你只会叫。”
罗振宇转身,眼神阴沉。
程心悦趁机将最后半截琴弦塞进发间,发丝垂落,遮住耳后血珠。
血滴在泥地,洇出个小圆点。
村长举着火把走进祠堂时,天己擦黑。
香案前摆着两碗红糖水,冒着热气。
他将婚书摊在供桌上,火光下字迹模糊。
“按族规,今夜必须圆房!”
他声音沙哑,火把凑近许雯脸,热浪扑在她眼皮上。
许雯盯着婚书右下角,“丙子年闰二月”几个字墨色未干。
她突然抬头:“闰月不算数!
老祖宗说闰月成亲要克三代!”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哄笑起来。
罗振邦抢过婚书,撕成碎片,纸屑混着唾沫喷在她脸上:“老子说算就算!”
他拽着她往西厢房拖,铁链在地上划出深痕。
门板撞上她后背时,隔壁传来头撞墙的闷响,一下,又一下。
许雯被推倒在床,罗振邦解裤带的声音粗重。
她闭眼,听见自己牙齿咬合的咯吱声。
突然,她睁开眼:“婚书没按手印,族谱没录名,你拿什么证明我是你媳妇?”
罗振邦动作一顿,抬手扇她耳光。
她嘴角裂开,血流进耳朵里,温热。
他掐住她脖子,压低声音:“你是我的,从进村那天就是。”
许雯没挣扎,任他扯开衣襟。
她盯着屋顶裂缝,一缕月光正移过横梁。
当光斑落在第三块砖时,她开始哼校歌。
调子走歪,像哭嚎。
院中老妇举着灯笼进来,刚站定,许雯猛地咬破嘴唇,血沫溅在对方鞋面:“有鬼!
祠堂的鬼来找我了!”
老妇后退半步,灯笼晃了晃。
许雯指着门角:“你没看见吗?
她站在那儿,穿着蓝裙子……”老妇转身就跑,脚步踉跄。
程心悦从隔壁冲进来,手里攥着染血的布条。
她塞进许雯铁链扣环,布上用炭写着:“村东槐树 挖”。
许雯握紧布条,指尖触到锁孔里的半片指甲。
她没动,只把指甲往深处推了推。
程心悦退回去时,发间琴弦闪了一下光。
东方泛白,许雯靠在墙边,铁链松垮地垂着。
她低头看扣环,布条被血浸透,炭字模糊。
她用指甲刮下一点墙灰,混着血,在布角写了个“许”字。
鸡又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