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柏油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林小宇艰难地蹬着小电驴，身上的美团黄骑手服湿透了半边，紧紧黏在身上，又冷又黏腻。他眯着眼，努力辨认着被雨水模糊的道路标识，心里把那个临时请他代班的同事“亲切问候”了十八遍。
“淦！‘帝豪国际’的顶楼宴会厅……这特么是送外卖的地方吗？”林小宇瞥了眼手机订单上那个金光闪闪的地址，心里直打鼓。这单报酬异常丰厚，要求却古怪——必须身穿外卖服，亲自送到指定地点，不能假手酒店服务生。
电驴冲进帝豪国际的地下停车场，林小宇拎着那杯号称用“喜马拉雅山空气灌装”的离谱奶茶，挤进了通往顶楼的专属电梯。电梯门一开，他瞬间傻眼。
水晶吊灯的光芒差点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食物的诱人香气。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裙裾飘飘，个个优雅地端着酒杯低声谈笑。这分明是个顶级的商务宴会！
穿着外卖服的林小宇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瞬间吸引了全场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他硬着头皮，试图降低存在感，目光快速搜寻着订单上那个奇怪的名字——“陆氏集团-陆总收”。
就在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时，一个端着空酒杯的服务生后退一步，猛地撞上了他！
“哎哟！”
林小宇一个踉跄，手中的奶茶脱手而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泼在旁边一个背对着他、正与人交谈的男人后背上。
刹那间，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男人缓缓转过身。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后襟，此刻晕开了一大片不堪入目的奶茶渍，几颗黑珍珠还顽皮地挂在他挺括的肩线上。
林小宇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男人面容俊朗得近乎凌厉，下颌线紧绷，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林小宇脑子里“嗡”的一声，虽然不认识这张脸，但这气场告诉他——闯大祸了。
“对、对不起！先生，实在对不起！”林小宇手忙脚乱地想从口袋里掏纸巾，结果只摸出一团用过的、皱巴巴的。
男人，也就是陆氏集团总裁陆霆琛，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自己狼藉的西装，然后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落在林小宇那张写满惊恐的脸上，以及他身上那件醒目的外卖服上。
“哪家的？”他的声音低沉，没有明显的怒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美……美团，不是，先生，这……”林小宇舌头打结。
这时，一个精英模样的男人王特助迅速上前，低声在陆霆琛耳边说了句：“陆总，这是Brioni的定制，刚空运过来第一次穿，价值约……四十六万八千元。”
四十六万八？！林小宇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把他和小电驴一起卖了都不够零头！
周围窃窃私语声更大了，甚至夹杂着几声轻笑。林小宇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霆琛抬手，王特助立刻闭嘴。他上下打量着林小宇，目光在他那双磨损严重的鞋子上停留了一瞬，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怎么赔？”
林小宇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我有一张满50减12的外卖优惠券，虽然……虽然好像不太够……”
人群中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陆霆琛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没理会林小宇的胡言乱语，对王特助淡淡道：“带他去办公室。弄清楚怎么回事。”
“是，陆总。”
林小宇像个鹌鹑一样，被王特助“请”进了顶层一间极其宽敞、装修风格冷硬的总裁办公室。他战战兢兢地解释了代班和送单的经过。
王特助检查了那份电子订单，眉头微皱，对陆霆琛汇报：“陆总，订单来源查不到具体信息，是匿名加密发布的，指定要求骑手这样送达。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
陆霆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再次落在如坐针毡的林小宇身上。“所以，你只是个……倒霉的传递者？”
林小宇猛点头。
“但损失，确实因你造成。”陆霆琛语气平稳，“四十六万八，或者……”他顿了顿，抛出一个让林小宇目瞪口呆的选择，“签一份劳务合同，用工资抵扣。”
林小宇彻底懵了。还有这种操作？
王特助适时地递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条款苛刻得令人发指：试用期半年，月薪三千，扣除赔偿后实发……八百？工作内容：总裁办公室临时助理，负责“各类临时交办事项”。
“这……这是卖身契啊！”林小宇失声叫道。
“你可以选择现金赔付。”陆霆琛端起一杯水，语气淡然，“现在。”
林小宇看着那份合同，又想想那天文数字的赔偿金，最后把心一横，抓起笔：“我签！但陆总，能不能……稍微提一点工资？八百块在这城市真活不下去啊！”
陆霆琛抬眸看他，似乎觉得他这副讨价还价的样子有点意思：“看你表现。表现好，或许可以提前转正，甚至……有奖金。”
就这样，外卖小哥林小宇，以一种极其戏剧性且憋屈的方式，把自己“卖”给了陆氏集团，成了总裁办唯一一个没有学历要求、没有专业背景、穿着外卖服入职的“特殊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