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盛国户部尚书家的大小姐,也是当年盛国首辅唯一的弟子。如今是新朝一品官员,
也是已灭国的前朝唯一还存活的上层官员。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十年已过,
曾经的天之骄子,社稷之臣们早已成为前朝史书的一笔浓墨。我怕时间太慢,
忘却了曾经的轰轰烈烈;也怕时间太快,让我来不及一遍遍的去回忆逝去的生命。
我想写下来,也好不负曾经的轰轰烈烈,不负父亲,母亲,老师,以及千千万万先人的教导。
如若世间有神明,佑我先人世世安。……1.盛朝二十三年秋,新皇登基“老师,
大旱是不是马上就要过去了?”那年我刚满9岁,被我朝史上唯一一位六元及第,
简在帝心的首辅收为弟子。“陛下勤政爱民,礼贤下士,会是一位明君,一切都会好的。
”我还记得老师当时的眼神,复杂,深邃,望着远处庄严神圣的宫殿,
像是在看摇摇欲坠的琼楼,却又带着点点期许。我曾听父亲,当今户部尚书私下讲过,
先帝才能平庸,盛世尚可守成,然先帝傲慢,大兴土木,不恤民力。又生于动荡之时,
外国虎视眈眈,在位四十余年,国库空虚,民心动荡。再加上生逢大旱,
三年大旱以致百姓民不聊生,所幸先帝从未迫害过忠臣,寿终正寝后传位太子,
是为长宏元年。……2.“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老师最爱的一句圣言。初听这句话时,老师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穿过窗外的庭院,
落在远方的山峦上。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岁月在她的眉宇间刻下了不朽的智慧。
这时,老师面向坐在书案前的我,
轻声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要记住这句话,
这是我们要用一生去践行的。”“盛朝的未来,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守护。
这是老师教给你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当时的我只是低头沉思,
手中的笔在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老师走到案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继续说道:“圣上英明,朝政清明,臣子忠心,此乃国之大幸,盛朝会越来越好的。”那时,
老师眼中的光芒坚定而耀眼,我怔怔的看着,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与敬意。
看着老师说完后转身整理书架上孤本书籍的身影,我心中默默祈祷,如果世间有神明,
请护佑这个国家的未来,我将尽最大的努力让这片土地走向繁荣昌盛,不负老师的一片衷心。
……3.大旱第五年,我十二岁是岁,西伐大宿。七月,蝗蔽天下。百姓纳粟千石,
败爵一级。“陛下废寝忘食,不眠不休的寻找蝗灾,旱灾的方法,难道我大盛命该如此吗!
”我从未见过老师如此憔悴的样子,老师向来都是温良恭俭,淡雅从容,
如今竟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曾经的信念。“老——”“大人!西北急报”还未待我说什么,
便被侍卫打断。西北?那不是战场吗,有两位将军在,是大获全胜了吗?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老师打开裹得严严实实的信件,忽视了上面沾染的早已发黑的点点血迹。
“砰——”“老师!——”读完信件的老师满脸难以置信,控制不住的后退一步,
撞在了身后的书案上。发黄发黑的信件从老师手上似羽毛般飘落在地,
但却重若千钧的压倒了内阁首辅的脊梁,老师的腰好像弯下去了。我捡起地下的信件,
轻轻展开,轻薄有限的纸上寥寥几句,却残酷的让我几欲落泪。
“骠骑大将军霍忠德血战大宿军队,不敌,死守锁阳城,致死城破。
”“其子少将军霍成被敌军逼至漠北,杳无音讯。”“黑水,北庭,锁阳三城沦陷。
”我呆立当场,手中的信件如烫手山芋,却又似有千斤重,让我无法松开。
我看到老师缓缓的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
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曾经,骠骑大将军霍忠德是盛朝的战神,
一杆长枪纵横沙场,威名远扬。他的儿子霍成,我虽未曾谋面,却也听闻他年少有为,
是军中的翘楚。如今,父子二人一死一失踪,三城沦陷,这对盛朝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窗外,狂风呼啸,似是为这噩耗而哀鸣。老师颤抖着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却又重重地跌坐回去。我连忙上前搀扶,却发现老师的身体冷得像冰一样。“老师,
我们该怎么办?”我带着哭腔问道。老师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眼神中满是绝望。许久,
她才缓缓开口:“这是天要亡盛朝啊……”我从未想过,
曾经那个谈笑风生、胸有成竹的老师,会如此绝望。我心中的恐惧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却又不得不强装镇定,试图安慰老师。“老师,我们不能放弃。还有其他将军,
还有我们这些臣子,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焦急的说道,声音却有些颤抖。老师转过头,
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旋即又黯淡下去。“谈何容易……如今国库空虚,
百姓受灾,军队士气低落,我们拿什么去收复失地,拿什么去抵挡大宿的铁骑?
”我无言以对,泪水夺眶而出。此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父亲匆匆走进来,
看到老师和我的样子,脸色变得十分凝重。“首辅大人,朝堂之上乱作一团,
陛下宣您即刻进宫商议对策。”父亲说道。老师挣扎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
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走,去上朝。”我们跟随着父亲匆匆赶往皇宫。一路上,
街道两旁寂静无声,两位将军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百姓闭户不出,曾经繁华的京城,
如今一片萧条。进入皇宫,大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大臣们分成几派,争吵不休。
有的主张求和,割地赔款;有的主张拼死一战,夺回失地。老师站在大殿中央,沉默良久,
才开口说道:“求和,只会让大宿得寸进尺;一战,我们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如今之计,
唯有先安抚百姓,稳定民心,再徐图后计。”随后,老师又说道:“我明日便出发去边境,
争取最大限度的稳固军心,安抚民心。”圣上同意了老师的提议,又加派两位将军,
另附5000名士兵随行。这是皇帝能够拿出来的最多人数。随后,
大殿内再次顿时一片死寂。我不禁想到,曾经那个繁荣昌盛的盛朝,
难道真的要在我们这一代走向灭亡吗?……4.你见过战场的样子吗?我见过。
那是一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残肢断臂散落四处,宛如人间炼狱。黄沙漫天,
掩盖不住刺鼻的血腥气,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抵达边境时,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城池。城墙上插着几面残破的军旗,在狂风中无力地摇曳,
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守城的士兵们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绝望,
身上的铠甲破旧不堪,血迹斑斑。我站在城楼上眺望,一片荒凉。当真是:沙漠黓地古战场,
寸草不生地皮赤。老师不顾一路奔波的劳累,立刻召集将领们商议对策。营帐中,烛火摇曳,
将领们个个神情凝重,脸上写满了对局势的担忧。“如今敌军压境,我军士气低落,
粮草也所剩无几,这可如何是好?”一位将军焦急地说道。老师皱着眉头,
沉思片刻后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要坚守到底!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似乎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然而,
我却好似从他们的眼神深处看到了浓浓的无奈和悲壮。夜晚,寒风呼啸,我独自走出营帐,
望着远处敌军的营帐,火光点点,宛如一片燃烧的血海。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那声音低沉而哀伤,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和将士们的思乡之情。我顺着笛声走去,
发现是一位年轻的士兵,他坐在城墙上,望着故乡的方向,眼中满是泪水。“想家了?
”我轻声问道。他转过头,看到是我,连忙站起身行礼。“回大小姐,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不知道家里的爹娘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心中一阵酸涩,
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等这场战争结束,你就可以回家了。”他苦笑着摇摇头:“大小姐,
我怕是回不去了。这场战争,我们胜算渺茫,我只希望能死得其所,不辱没盛朝的威名。
”我竟无言以对,只能望着夜空,心中默默祈祷。第二天,敌军再次发起进攻。战鼓擂响,
喊杀声震天,大宿的铁骑如潮水般涌来。老师身着战甲,站在城墙上,亲自指挥作战。
“将士们,为了盛朝,为了我们的亲人,杀!”老师的声音响彻战场。士兵们呐喊着,
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敌军。我拿起弓箭,站在城墙上,奋力射击。每射出一箭,
心中便涌起一股悲愤。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我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所幸,由于当朝首辅的到来,士气有所提升。士兵们看到首辅亲自现身指挥,士气大振,
不顾生死地冲向敌军。敌军的防线逐渐被突破。明明马上就要赢了,
我的不知为何却泪水夺眶而出。战场上,敌军的身影逐渐在黄沙中隐去,
喊杀声也渐渐被风声所掩盖,只留下一片狼藉。重伤的士兵们躺在地上痛苦***,
断肢残刃散落四周,鲜血混着黄沙,凝结成一块块暗红色的斑渍。
盛朝的旗帜在风中摇摇欲坠,与大宿那染血的军旗交错在一起,诉说着这场残酷战争的惨烈。
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5.我随老师走下城楼,步入战场。
没有人庆祝这场暂时的胜利。将士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大宿军队虽暂时退去,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只是在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如汹涌潮水般卷土重来。
老师来不及擦拭身上的血迹,便立刻投入到战后的重建与安抚工作中。
她穿梭在营帐与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之间,亲自为重伤的士兵们包扎,我在旁边递着疗伤药,
看到老师握住士兵的手,轻声安慰,试图驱散士兵们心中的恐惧与绝望。“撑住!
”老师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短短两个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士兵们望着老师,
眼中好似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尽管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那一瞬,
我感觉老师在发光。杂乱的城镇中,百姓们流离失所,难民汇聚,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恐惧。
老师亲自走进每一个难民聚集的地方,分发着为数不多的食物和水,耐心地倾听他们的哭诉,
承诺会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未来。她的身影在人群中忙碌着,虽单薄,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