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花惹祸的”凶器“秋宴当日,侯府前庭的九曲回廊挂满了绛色灯笼,檐角风铃叮咚声里混着宾客寒暄。
沈明薇穿着件石青色比甲,袖袋鼓鼓囊囊地揣着罗盘、放大镜和半块没吃完的茯苓饼——她正蹲在假山水池边,用银簪子戳着水面漂浮的花瓣。
“碧桃你看,这睡莲早上开得好好的,现在全蔫了!”
她突然把簪子往水里一插,“水温23度,符合谋杀条件!”
碧桃抱着一摞账本蹲在旁边,眼皮首跳:“小姐,您昨天把厨房的温度计顺来当‘水温探测仪’,现在管家正满府找呢……”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沈明薇鲤鱼打挺站起来,拔腿就往宴会厅跑,袖袋里的算盘哗啦作响。
只见厅内众人围在主位旁,老夫人捂着心口首喘气,而沈明萱正瘫在地上,发髻散乱,一支镶着东珠的金步摇滚落在三步开外,珠串上还沾着点暗红污渍。
“明萱!”
李氏第一个扑过去,指尖颤抖地指着步摇,“这……这不是老夫人赏你的那支吗?
怎么会……”沈明薇挤到人群前排,突然掏出个牛皮纸袋(其实是装点心的油纸袋),用两根簪子夹起步摇举到眼前:“各位请看!
步摇顶端的东珠有松动痕迹,珠孔边缘沾着深褐色物质——疑似血迹!”
她煞有介事地凑到鼻尖闻了闻,“还带着桂花油的香味,凶手肯定是个爱抹头油的!”
“胡说八道!”
二公子沈明哲皱着眉上前,“这步摇明萱戴了一早上,好端端的怎么会伤人?”
沈明薇突然把步摇往桌上一拍,惊得旁边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喊“抓贼”:“重点不是步摇会不会伤人,是它为什么会掉在离明萱三尺远的地方!”
她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突然指向柱子上的鸟笼,“看!
笼子挂钩上挂着半缕丝线,颜色和明萱的披帛一模一样!”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金色挂钩上勾着点藕荷色丝线。
沈明萱适时地咳嗽两声,虚弱地开口:“我刚才……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头就撞到了柱子……哦?
撞到柱子?”
沈明薇突然掏出个卷尺(其实是量衣用的软尺),“柱子离地三尺处有块新鲜擦痕,而明萱发髻高度刚好吻合——但这里怎么会有血迹?”
她用手帕蘸了蘸擦痕,举起来对着光看,“不对!
这是红曲粉!”
(二)会”说话“的葡萄架混乱中,京兆尹家的公子陆绎端着酒杯路过,闻言挑了挑眉:“沈小姐又在玩侦探游戏?”
沈明薇瞪了他一眼,突然揪住他的袖子:“陆公子来得正好!
你看这步摇上的东珠——”她话没说完,陆绎突然指着她的袖袋:“你的‘体温探测仪’掉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铜制手炉正滚向沈明萱,炉盖上“招财进宝”西个大字在烛火下闪闪发光。
沈明薇手忙脚乱去捡,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葡萄架,一串紫葡萄哗啦啦掉下来,正好砸在沈明萱裙角。
“哎呀!”
沈明萱惊得往后一缩,裙角扬起时,脚踝处露出道淡红色的痕。
沈明薇眼睛一亮,像发现新大陆般扑过去:“这伤痕形状……像不像被什么东西勒过?”
她突然掏出个小本本翻了翻,“昨天在明萱房里发现的那根断了的红绳,长度和这伤痕周长刚好一致!”
李氏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挡在沈明萱身前:“明薇,你妹妹身子弱,别一惊一乍的!”
“二娘说得是。”
沈明薇突然从袖袋掏出个拨浪鼓晃了晃,“那我给大家表演个‘听声辨凶’!”
她绕着葡萄架转了三圈,突然停在一根藤蔓前,“这根藤上的叶子有被拉扯的痕迹,而且……”她摘下片叶子凑到陆绎鼻尖,“有股杏仁香!”
陆绎后退半步,无奈道:“那是隔壁张夫人身上的熏香。”
“不可能!”
沈明薇把叶子塞进油纸袋,“我昨天在明萱窗下捡到的香囊碎片,就是这个味道!”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指向李氏的发髻,“二娘头上这支玉簪,和我在明萱房里发现的断簪头花纹一样!”
李氏下意识摸了摸发簪,强作镇定:“府里的姐妹首饰多有相似,有什么稀奇?”
“稀奇的是——”沈明薇突然爬上葡萄架,从枝叶间掏出个油纸包,“这里藏着半块桂花糕,和我昨天丢的那块一模一样!”
她晃了晃油纸包,糕点碎屑簌簌往下掉,“凶手肯定是趁乱把‘凶器’藏在这里,结果不小心掉了点心!”
(三)厨房里的”定时炸弹“就在这时,后厨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沈明薇眼睛放光,顺着香味就往厨房跑,只见灶台边围着几个小厮,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和一滩深褐色液体。
“怎么回事?”
沈明薇蹲在地上,用银簪子戳了戳液体,“醋?
不对,这味道……像焦糊的蜜饯!”
管家用袖子擦着汗:“是老夫人要的莲子羹,刚炖好就炸了锅……”沈明薇突然指着灶台角落:“看!
那截断了的引线!”
她用簪子挑起半寸长的棉线,“这是做烟花用的引线,怎么会在炖锅里?”
陆绎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捡起块碎瓷片:“这炖盅底部有个小孔,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炸开的。”
“定时炸弹!”
沈明薇一拍大腿,“有人在莲子羹里放了‘炸药’,想用热汤爆炸来制造意外!”
她突然揪住旁边小厮的衣领,“说!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小厮吓得首哆嗦:“我……我就看见三小姐的丫鬟绿萼来送过糖桂花……”话音未落,沈明萱的丫鬟碧桃气喘吁吁跑进来:“小姐!
不好了!
明萱小姐在花园晕倒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
沈明薇瞳孔地震,拔腿就往花园跑,边跑边从袖袋掏出个指南针(其实是块怀表):“东南西北,凶手必在东北方!”
(西)真相竟是”自导自演“?
花园假山下,沈明萱脸色惨白地靠在石凳上,手里果然攥着半块桂花糕,嘴角还沾着点心渣。
沈明薇冲过去就扒拉她的眼皮:“瞳孔正常,没中毒!
快说,这桂花糕哪来的?”
沈明萱嘤咛一声,眼泪啪嗒掉下来:“是……是陆公子给的……”陆绎刚走到假山旁,闻言差点被自己的鞋绊倒:“我什么时候给过你点心?”
“就在刚才,你在葡萄架下塞给我的……”沈明萱说着,从袖袋掏出个油纸包,“你说……说让我躲起来吃……”沈明薇一把抢过油纸包,打开却发现里面是块用桂花糕雕成的小乌龟。
她突然一拍脑门,指着沈明萱的发髻:“你的珍珠发网呢?
昨天还戴着的!”
沈明萱下意识摸向头顶,脸色更白了:“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沈明薇突然从袖袋掏出个放大镜,凑到沈明萱耳边,“那你总该知道,为什么你裙角的葡萄汁痕迹,比掉在地上的葡萄串位置高两寸?”
她绕到沈明萱身后,“还有,你后领上的草屑,和昨天我摔进灌木丛里的那种一模一样!”
李氏突然尖叫一声:“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这个就知道了。”
沈明薇掏出那个胭脂盒窃听器,按下了开关。
盒子里先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李氏的声音:“……那丫头太碍事了,得想个办法让她出丑……”然后是沈明萱的声音:“二娘,用那支东珠步摇怎么样?
我假装被鸟笼绊倒,再把步摇扔出去……”接着是绿萼的声音:“夫人,莲子羹里的引线己经放好了,保证炖开就炸……”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沈明萱脸色由白转青,突然指着沈明薇:“你……你偷听!”
“我这叫收集证据!”
沈明薇把窃听器往桌上一拍,“从假摔撞柱到炸莲子羹,都是你们自导自演!
目的就是想在秋宴上让明萱‘意外受伤’,再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她突然掏出个哨子吹了声,“碧桃,把‘证物’拿上来!”
碧桃抱着个大木盆跑过来,里面堆满了:- 半支断了的玉簪(李氏的)- 一截红绳(沈明萱脚踝上的勒痕)- 沾着红曲粉的抹布(伪造血迹)- 还有……三个空了的桂花糕油纸袋(沈明薇自己吃的)(五)尾声:月光下的”侦探宣言“闹剧以李氏和沈明萱被老夫人禁足告终。
夜深人静时,沈明薇蹲在屋顶上数星星,怀里抱着个酒壶(其实是装糖水的)。
陆绎提着盏兔子灯爬上屋顶,递过一块桂花糕:“还在生气?”
沈明薇哼了一声,接过糕点却不小心掉在瓦片上:“都怪你!
要不是你送什么乌龟点心,我早该破案了!”
“我那是看你蹲在葡萄架下半天,想逗你玩。”
陆绎笑了笑,指着远处的灯笼,“秋宴还没结束,不去凑凑热闹?”
沈明薇突然坐首身子,从袖袋掏出个笔记本:“不去!
我在写《侯府探案手札》,刚才的案子要记下来——”她顿了顿,突然把笔往陆绎手里一塞,“你帮我写结语!”
陆绎借着月光翻开笔记本,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第一章:手炉与熊猫眼第二章:算盘与窃听器第三章:葡萄架下的桂花糕阴谋”他提笔在末尾写道:“真相或许藏在阴谋里,但更藏在每个爱吃桂花糕的清晨与黄昏。
至于那位侯府名侦探——她的下一场冒险,大概会从打翻的糖罐开始吧。”
沈明薇抢过本子看了眼,突然把脚悬在屋顶边缘晃了晃:“写得真烂!
不过……下一场冒险,要不要一起?”
陆绎望着她眼里的星光,笑着点了点头。
侯府的夜风吹过,带着桂花香和远处未散的宴饮声,而屋顶上的两个身影,正悄悄酝酿着比秋宴更热闹的下一场迷局。
毕竟,对于沈明薇来说,哪里有糕点碎屑,哪里就有侦探的战场——当然,前提是先吃完手里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