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兰被李哲领着走进盛世集团大厦时，还觉得脚下发飘。
大堂里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能映出人影，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来往的员工都是西装革履、步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职业化的严谨，空气中弥漫着高效而疏离的气息。
这一切都让她这个浑身湿透、抱着旧画板的闯入者显得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把自己藏起来，却被李哲礼貌地引向电梯。
“苏总在顶楼办公。”
李哲按下最高层的按钮，语气平静无波，“张小姐，待会儿见到苏总，有什么事请尽量简洁说明，他的时间很宝贵。”
张若兰点点头，手心却在冒汗。
她反复在心里演练着该说的话，想着怎么才能让苏轩愿意伸出援手，哪怕只是……借一点钱。
可一想到苏轩那双冰冷的眼睛，她就觉得希望渺茫。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张若兰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顶楼与楼下的喧嚣不同，安静得近乎肃穆。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
李哲将她领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轻轻敲了敲：“苏总，张小姐来了。”
“进。”
门内传来苏轩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李哲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若兰深吸一口气，抱着画板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极大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视野开阔得让人震撼。
苏轩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线条冷硬流畅，下颌线绷得很紧，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他似乎没打算抬头，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以及张若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过了大约三分钟，苏轩才终于放下文件，抬眼看向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裙摆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按下内线电话，对那头吩咐道：“让陈姐送一套干净的衣服到办公室来，女士的，尺码……”他上下打量了张若兰一眼，“中等。”
张若兰愣住了：“苏总，我……先换衣服。”
苏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没兴趣和一个落汤鸡谈事情。”
他的话虽然首接得有些伤人，但张若兰却莫名地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她甩了甩头，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像苏轩这样的人，大概只是不想自己的办公室里出现一个狼狈的身影，影响他的心情吧。
很快，一个穿着保洁服、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女人拿着一个包装袋走了进来，将衣服递给张若兰，还带着她去了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
袋子里是一套质地柔软的白色连衣裙，尺码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张若兰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感觉自己清爽了不少，也稍微找回了一点底气。
回到办公室时，苏轩正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模糊。
“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开门见山。
张若兰定了定神，将父亲工厂的困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欠下的债务金额，以及对方的最后通牒。
她说得很恳切，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
“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也知道这点钱对您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们家来说，真的是救命钱……”她咬着唇，鼓起勇气看向苏轩，“苏总，求求您，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
我一定会还的，我可以写欠条，我……我也可以打工抵债！”
苏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张若兰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异想天开了。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苏轩忽然开口了：“可以。”
张若兰猛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您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
苏轩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但是，我有条件。”
“您说！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张若兰喜出望外，只要能救父亲，别说是条件，就算是让她做牛做马，她也愿意。
苏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缓缓说道：“做我的契约女友，为期一年。”
“……什么？”
张若兰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淋雨发烧出现了幻听，“苏总，您……您在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
苏轩的语气严肃而认真，“这一年里，你需要配合我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扮演好我的女朋友。
作为回报，你父亲工厂的所有债务，我会一次性还清，并且，我会注资让工厂重新运转。
一年后，契约解除，我们两清。”
张若兰彻底懵了。
契约女友？
这是什么电视剧里的情节？
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看着苏轩那张英俊却毫无波澜的脸，实在想不通，像他这样的人，身边应该不缺美女才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苏总，这……这太荒唐了……”张若兰下意识地拒绝，“我不能答应您，我……那你父亲的工厂，还有他的安全，你打算怎么解决？”
苏轩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残忍的清醒，“据我所知，你欠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张若兰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她能怎么办呢？
她没有任何背景，没有足够的钱，除了这个荒唐的提议，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苏轩似乎看穿了她的挣扎，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契约里会写清楚。
这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着她眼里的犹豫和无助，心里不知为何，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烦躁。
他一向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过多牵扯，可刚才在楼下看到她那双倔强又无助的眼睛时，他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或许，只是觉得她那张素描画得还不错？
又或许，只是想看看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骨子里到底藏着多少韧劲？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张若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犹豫己经被决绝取代。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好，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异常坚定，“我愿意做你的契约女友。”
听到这个答案，苏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李哲会跟你对接后续的事情，包括契约的拟定，还有你父亲那边的债务问题。”
他站起身，“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记住你的身份，别给我惹麻烦。”
说完，他没再看张若兰，径首走向办公室内侧的休息室。
张若兰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陌生的白色连衣裙，又想起父亲焦急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
从今天起，她张若兰，成了苏轩的契约女友。
这场交易，会走向何方？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