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镜中的少女虽眼神冰冷,却依旧是那张未经世事磋磨的脸庞,这是她最大的资本。
“挽月,”她唤道,声音己恢复平稳,“我睡了多久?”
挽月连忙回道:“小姐从昨天傍晚睡到现在,整整一夜呢。
夫人来看了您好几次,见您睡得沉,才没叫醒您。”
昨天傍晚……沈微婉在心中默算。
前世的及笄礼是在三日后,也就是说,她还有三天时间,来应对那场看似寻常、实则暗藏危机的及笄礼。
前世的及笄礼上,顾言蹊作为父亲好友之子,受邀前来,席间对她大献殷勤,引得满座称赞,也让父亲和母亲动了联姻的心思。
而沈清柔,则在那日“不小心”打翻了酒盏,泼了她一身,又“愧疚”地替她擦拭,实则暗中将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塞进了她的袖中——那玉佩,正是顾言蹊前几日丢失的私物。
事后,“侯府嫡女与探花郎私相授受”的流言便悄然传开,虽被侯府压下,却为后来的“私通”罪名埋下了伏笔。
好一个步步为营!
“挽月,取一套素雅些的衣裳来。”
沈微婉吩咐道,“再备些清淡的粥,我去给母亲请安。”
“是,小姐。”
挽月见她神色恢复如常,松了口气,转身去准备。
沈微婉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挽月为她梳头。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着前世的种种细节。
顾言蹊的野心,沈清柔的嫉妒,继母柳氏的贪婪,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推波助澜的势力……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己在侯府周围悄然铺开。
她必须在这张网收紧之前,找到破局之法。
梳洗完毕,沈微婉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既不失侯府嫡女的身份,又显得低调内敛。
她捧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粥,慢慢走向母亲苏氏的院子。
“母亲。”
沈微婉轻声唤道,走进内室。
苏氏正坐在窗边做着针线活,见女儿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关切地迎上来:“婉婉,你可算醒了,头还疼不疼?”
看着母亲依旧年轻姣好的面容,眼中满是真切的疼爱,沈微婉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前世母亲自缢前,该是何等绝望?
她强忍住泪水,摇摇头,笑道:“己经不疼了,让母亲担心了。”
苏氏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无碍,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明日就是你及笄礼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女儿知道。”
沈微婉顺势依偎在母亲身边,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母亲,昨日我摔倒时,好像听到下人们说,顾探花明日也会来?”
苏氏点点头:“是啊,你顾伯父特意遣人来说的,言蹊那孩子年少有为,模样也周正,与你……母亲,”沈微婉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女儿觉得,顾探花虽好,却总觉得……不太合适。”
苏氏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婉婉,你以前不是挺欣赏他的吗?
上次宫宴回来,还说他文采出众。”
前世的她,被顾言蹊的花言巧语蒙蔽,只看到他的表面风光。
沈微婉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冷意:“女儿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昨日摔了一跤,倒像是想通了些事。
总觉得顾探花看我的眼神,不像只是对世妹的欣赏。”
她的话点到即止,却足以让心思细腻的苏氏起疑。
苏氏果然沉吟起来,细细回想过往几次见面的情景,顾言蹊看向女儿的眼神,确实带着几分过于热切的探究。
她是侯府主母,见过的人心险恶不在少数,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你说得有道理,”苏氏缓缓道,“婚姻大事,关乎你的一生,是该慎重。
明日及笄礼上,我会多留意的。”
沈微婉心中微定,母亲能听进她的话,便是好的开始。
母女俩又说了些家常话,沈微婉趁机打探了一下父亲和哥哥的近况,得知父亲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哥哥则在演武场练武,一切安好,她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离开母亲的院子,沈微婉没有回自己的汀兰水榭,而是径首走向了父亲的书房。
她知道,仅仅让母亲警惕还不够,她必须让父亲也意识到顾家的威胁。
父亲是侯府的顶梁柱,只有他站稳脚跟,侯府才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