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蓁蓁,是大胤国的皇后。蓁蓁,爹爹希望我能像茂盛的桃叶,繁荣昌盛,子嗣兴旺。
1我娘说,我爹当年给我取名时,字典都要翻烂了。他希望我能像茂盛的桃叶,繁荣昌盛,
子嗣兴旺。可惜,我打娘胎里出来便是个病秧子。去年春里,爹爹请来位神医给我调理身子,
神医皱了皱眉头,说我肾血双虚,是个不孕体质,但是他有专门调制的独门方子,
可以治好我的不孕症。我一看这神医便觉不怎么靠谱,
更不想喝那些难喝到眼泪都要掉下来的苦汤水。
我把它们全部倒进了中和宫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下。
这棵桃树是我初进宫那年与陆裴煜一起亲手种下的,因为陆裴煜喜欢吃桃子。
如今这棵桃树都已经十一载了。那年我七岁,爹爹把我叫到了书房,
他笑的嘴巴都要咧到了后脑勺。说我们蓁蓁是富贵命,进了宫定要乖乖听话,
往后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听懂了爹爹的意思,大概就是我会是未来的皇后,
因为年纪尚小,所以先进宫养着学习规矩。娘亲却哭的很伤心,我也哭的很伤心。
往后我再也吃不到城南老槐树下那家好吃的牛肉面了。呜呜呜……好在陆裴煜待我很好。
他大我三岁,很是体贴。只要得了闲空就会陪我用膳,我生病了会在我身边守上一个长夜。
破例应允了爹娘可以随时入宫看望我,甚至连我直呼他的大名他都不生气,
只是宠溺的刮刮我的鼻子……他的好数不清楚。除了他给我起了一个我并不喜欢的外号,
小哭包。但是我也不差。我总是能在陆裴煜心烦的解他忧思。
眼下他就在为爹爹班师回朝而赏赐什么而烦恼。我仔仔细细想了想,
臣妾记着爹爹最喜欢吃红烧肘子……红烧肘子……哈哈哈……皇上笑什么,
臣妾觉着赏赐不一定是金银珠宝,但是要讲究对人胃口,爹爹确实是喜欢吃红烧肘子嘛。
陆裴煜的笑声更大了,他捏了捏我脸蛋上的肉,我的蓁蓁说的极对。
爹爹是赶在中秋节前回的胤城,陆裴煜亲自去城外迎接,他安排了御膳司最好的厨子,
在太和殿里摆了三日盛宴。2又过了几日,到了中秋家宴的日子。
陆裴煜换上了制衣司新做的玄青色绣金线龙袍,他长的可真是好看啊。
眼睛如天上的星辰揽月般明亮,脸盘白净,眉骨英气,温润的气质如山涧清泉清澈透亮。
不过我长的也不赖,我俩算是郎才女貌吧。看月亮,赏歌舞,吃吃喝喝。
每年的中秋家宴都好像是流水线一样没有一点点新意。歌舞看到一半,我有些疲乏了。
皇上,今日是中秋佳节,臣妾有一桩喜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半眯开眼睛,
原来是齐婕妤,我这才注意到她身穿一身翠裙,头戴了一朵大红花。哎,这是什么审美呀。
讲!皇上,前几日臣妾身子不爽,找来关太医给瞧了瞧,太医说……臣妾有喜了,
马上就要三个月了。哦……有喜了,确实是喜事。陆裴煜九岁登皇位,如今已经二十岁,
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他只在我封后的那一年选过一次秀,我一直觉着他的后宫太过单薄,
有几次提出让他充盈后宫但都被他拒绝了。陆裴煜没有着急应声,先是握住我的手,
转头看了看我。皇上,齐婕妤的位分该进一进了。那就进齐婕妤为齐嫔,
剩下的你来安排便是。我赏了齐婕妤几匹新进贡的好布料,又赏了一些金钗珠花,
给她换了一个清静敞亮的住所来养胎,并交代了御膳司每天都要好吃好喝伺候着。
我认为我这皇后做的很是称职。陆裴煜这几日像是清闲了许多,
除了早朝基本上一整天都腻在我这里。我怀疑他是馋我这里的八宝鸭和脆皮烤鸡了。蓁蓁,
朕每次跟你一起用膳都格外有食欲,看你吃的这么香,朕也跟着吃的香了。
大家可不要被陆裴煜误导了,我可不是一个吃货。陆裴煜拧下一只鸡大腿,递到了我手里。
又夹了一块肥厚多汁的鸭脯肉送进了我嘴里。我一尝,真香。皇上,
齐嫔娘娘那边的宝月过来了,说是齐嫔身子不爽,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陆裴煜瞅了一眼八喜,传太医了吗?回皇上,一早就传了关太医。
齐嫔是南下水乡送到大胤城的秀女,性子本就泼辣,这一有了孕,更开始任性骄纵起来。
听说为了让陆裴煜去怀香殿,她已经闹了三天绝食了。我放下手里的鸡腿,
轻轻推了推陆裴煜,皇上还是过去瞧瞧齐嫔吧。我和陆裴煜来到怀香殿的时候,
齐嫔正在耍脾气,摔的满屋子里杯盘狼藉。我瞅了一眼躺在地上那只外焦里嫩的烤羊腿。哎,
真是浪费粮食。皇上,您终于过来看臣妾了,太医说臣妾胎像不稳,臣妾真是害怕极了,
现在臣妾看到皇上心里面可踏实多了。陆裴煜轻轻推开齐嫔的手,顺势将她扶坐到软榻上。
既然是胎像不稳,更应该好生养着。你这样胡闹,对肚子里的孩子怎会有好处?
可是臣妾……臣妾见不到皇上实在是没胃口……陆裴煜的脸一下子黑了,
齐嫔浪费的这些粮食,足够平常老百姓一家吃三天,前几年大胤曾闹过一次饥荒,
饿死了不少老百姓。陆裴煜最讨厌浪费粮食了。八喜,吩咐下去,先停掉齐嫔的膳,
等她什么时候有胃口了,在吩咐御膳司备制。皇上……你放心,
朕吩咐了关太医仔细照看你的身子,你只需安心好好养胎便是。皇上!不要走,皇上!
3一个月后,御花园里的秋菊花开了,那些菊花是陆裴煜的额娘生前种下的。
以往每年这时候,陆裴煜都会拉着我一同来赏菊花。听说这段日子边关又不太平了,
爹爹早在半月前便领兵出发前往西北了。我也已经好几日都没有见到陆裴煜了。
这几日秋风渐渐凉了,杨枝生怕我着了风寒,把我包裹的像是一只粽子。哦,对了,
杨枝从我初进宫那年便跟在我身侧了,是内务司从制衣司调派过来的,她比我大三岁,
性子细腻,做事也稳重。今年来的有些晚了,御花园里的菊花都有几分败了,
昨日下了一场雨,青石板上粘着许多被风吹下来的花瓣。我被风吹的有些头痛,
赶紧唤了杨枝扶我回中和宫。你确定皇上每年都会来这里赏菊花吗,这都已经第七日了,
怎么也没有看到皇上?我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是齐嫔。同时她也看到了我。哟,
这么巧,皇后娘娘也来赏菊花啦。齐嫔挺了挺肚子朝我走来,原本隆起的小腹更加明显了。
是呀,这么巧,齐嫔也来赏花。臣妾身子不便,不能向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不会怪罪臣妾吧。齐嫔攥着手心儿里的帕子,转着圈圈摸了摸肚子,
嘴角露出了嚣张又得意的微笑。既然身子不便,那就好生养着不要到处乱跑,
万一不小心伤了龙胎,那就不好了。娘娘身子弱,该好好养着的应该是皇后娘娘才对呢。
我不想在理她了,今日可真是晦气。臣妾说的不对吗,皇上这么疼惜皇后,
娘娘的肚子却始终没个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呢!哈哈哈……
放肆!给本宫跪下!齐嫔仍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在我面前昂首挺胸,关太医已经给我瞧过了,
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个皇子,万一我们大胤未来的大皇子有个什么闪失,
皇后娘娘可担待得起吗?杨枝按住齐嫔跪在了我面前。苏蓁蓁,
别以为你是皇后你就了不起,要不是你爹能打几场胜仗,你以为你能做得了这皇后吗?
混账东西!我一巴掌狠狠拍在了齐嫔脸上,不解气,我接着又狠狠拍了一巴掌。
那日我没有用午膳,我头疼的旧疾又犯了。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时辰,杨枝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告诉我怀香殿那位出事了。齐嫔的孩子没有了,那的确是一个男婴。是我,
是我把陆裴煜第一个儿子弄没了。我的头更加痛了,
天和地都旋转了起来……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陆裴煜正紧紧握着我的手坐在榻前。
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像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看到陆裴煜,
我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齐嫔的孩子没有了……朕知道。是我,
我让她下跪,还狠狠打了她两耳光。蓁蓁,御花园里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是齐嫔仗着有孕对你不敬在先,你罚她没错。关太医说齐嫔胎象一直不稳,
这次小产并不是你的关系。倒是你的身子,太医说你染了风寒,要好生歇着才行。
我确实一连病了数十日。这十几日里,后宫到处都回荡着怀香殿里面传出来的哭声。
西北那一仗并不顺利,陆裴煜亲自领兵去了西北。有传言说是爹爹违背了陆裴煜的旨意,
推迟了开战的日子,也有传言说是敌方势力远超我方,我军开局便惨败。他出发的前一夜,
曾来中和宫看过大病中的我。迷糊中只记着他握着我的手说了很多很多话,
可是我一句都没有记住。4马上就要入冬了,陆裴煜离宫也快要一个月了。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手里面握着杨枝刚刚暖好的汤婆子,看着院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桃树发呆。
也不知道西北是不是一切安好。皇后娘娘,夫人过来了。今日是我的生辰,
额娘做了她最拿手的桂花糕进宫来看我。杨枝,皇后娘娘这几日怎么消瘦了这么多。
回夫人,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娘娘,娘娘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头痛的旧疾犯了,
一连十几日没有好好进食。都怪娘亲没有给你一副结实的身子骨。你从出生身子就弱,
不能着一点凉。小时候别的孩子在雪地里打雪仗,你只能眼巴巴的蹲在堂屋里看着 。
如今大了,就连想有个自己的孩子都这么难,
你说身为一国之后没个自己的孩子怎能立足呢……呜呜呜……
我怀疑我爱哭的性子是遗传了额娘。安抚好额娘,我有些乏了,
闭上眼睛半躺在老桃树下的秋千架上。也不知道西北那边怎么样了。睡意朦胧中,
我仿佛梦到了陆裴煜。他脱下了身上厚实的披风,把我裹得严严实实。随后使劲搓热了双手,
将我一把抱在了怀里。直到我真真切切躺在他的怀里,我才知道那不是梦。看到陆裴煜,
我的眼泪突然忍不住了。他擦了擦我的眼泪,小哭包,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紧紧的抱住陆裴煜,我有很多话想对陆裴煜说,可是眼泪仿佛将我的喉咙全部堵住了,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呜呜呜的哭。陆裴煜双手捧住我的脸颊,擦了擦我的眼泪,
朕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陆裴煜让我换上了最厚实的衣服,我知道他要偷偷带我出宫。
初进宫那一年过生辰,我想念额娘,一个人躲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哭了好久。
陆裴煜问我想要什么生辰礼物,我说我想吃宫外城南老槐树下那家牛肉面。
我呲溜吸了一口面,我说如果每年过生辰都可以吃到这家牛肉面就好了。
此后的每一年过生辰,陆裴煜都会偷偷带我溜出宫吃面。今夜的月光可真是好看呀,
伴着几颗亮闪闪的小星星,散出温柔的光。陆裴煜紧紧握着我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闹市,
我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小贩的吆喝声,每每这时,我都恍惚。他不上皇上,我也不是皇后。
牛肉面可真是好吃呀。陆裴煜没有着急带我回宫,我们穿过一条热闹的小巷,
走进了一家躲在墙角处的首饰铺子。我一眼便相中了最显眼的那支桃木簪子。
桃木的质感很温润,色泽淡雅,做工精巧,飘着淡淡的桃花香味。仔细一看,
上面刻着两行隽秀的小字。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卖簪子的老婆婆夸我眼光好,
她说这簪子是她们家老头子亲自做的,谈笑间她便将我一头长发用簪子挽成了发髻。对了,
老婆婆还说了,她既为我梳了头,也会把她的福气传给我。
我和陆裴煜一定会像他们两位老人家一样白头到老,子孙满堂。5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
还没到腊月,就飘起了小雪花。杨枝怕我着了风寒,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旺旺的,
还不允许我出去溜达,我每天就像一只猪一样,吃了睡,
睡了吃……今日早膳依然是我最喜爱的水晶猪肉包,搭配着爽口的小咸菜丝,
在来一碗甜糯糯的银耳莲子桂花粥。我满心欢喜的尝了一口,呕。又尝了一口,还是呕。
杨枝听到***哕的声音,像是脚下踩着风火轮一样跑了过来,娘娘这是怎么了,
奴婢这就去请太医。太医院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太医都过来了,
我觉着他们有点大题小做了,多大点事呀。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娘娘有喜了……皇后娘娘有喜了……所有人都兴奋又激动,
甚至有宫女激动的掉下了眼泪。我懵了。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有喜了,
后面太医嘱咐了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东西,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不是不孕体质吗?
爹爹找的神医果然不靠谱。这一夜,我猫在陆裴煜的怀里,一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我俩都没有一点点睡意。陆裴煜,你开心吗?陆裴煜没有作声,
他把右手放在了我的小腹上,动作很轻很轻。脸颊在我脸上摩挲了几下,
然后紧紧的把我扣在了怀中。我知道,陆裴煜当然是开心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女子怀孕是如此艰辛的。吃饭吐,喝水吐,
甚至闻到一些特殊的味道都会吐的翻江倒海,我感觉我要营养不良了。陆裴煜心疼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