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的脚踩上青铜王座,晶格纹路从指尖炸开,一路爬满手臂。
肌肉绷紧,像有星河在皮下奔涌。
他没再看魂天帝,也没喊什么话,只是把拳头举到了头顶。
帝炎在天上抖,火光被一层层黑符缠住,像是被人用绳子一圈圈勒紧。
那火开始缩,越缩越小,最后裹成一个茧,悬在半空。
九帝站在黑雾台阶上,脚下的金纹连成环,像锁链绞着天地。
空气沉得能压断骨头,呼吸都像在割肺。
萧炎咬破舌尖。
血味在嘴里炸开,不是腥,是烫。
一股热劲从骨头缝里冲上来,他整条右臂“咔”地一震,皮肤裂开细纹,晶格纹路暴起半寸高。
他一拳砸向头顶。
拳风没带风,因为空气早被禁了。
可拳头撞上那层看不见的膜时,火星溅了出来,赤金色,像铁匠铺里打刀时崩出的星子。
膜面裂开蛛网纹,但没破。
够了。
他要的不是破阵,是要让这天地知道——他还站着,他的肉,还是他的。
第二拳更狠。
肩膀发出碎石碾压的声响,整条臂膀的肌肉拧成一股,拳锋砸在同一位置。
火星炸得更高,裂缝扩了一圈。
禁锢的膜晃了半息,帝炎火茧抖了一下。
魂天帝终于动了。
他抬手,掌心朝下,嘴里吐出一个音节。
不是人声,像是石头在刮铁板,听得人牙根发酸。
九帝齐声应和。
咒文响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砸在地上,像钉子。
每念一句,金纹就亮一分,黑符就紧一分。
帝炎火茧被拽动,缓缓向那十二道黑缝移去。
萧炎膝盖一弯,单膝砸进石缝。
不是跪,是撑。
他右手按地,掌心那点凡火还在,摇得厉害,却没灭。
火苗贴着地面爬,钻进祭坛裂纹。
他知道这火没用。
挡不了神纹,破不了阵,连撑都撑不了几息。
但他得烧。
火顺着地脉走,像蚯蚓钻土。
走到某处,石头突然炸开。
蓝光冲天。
一道幽影浮在空中,只有巴掌大,形如火焰,却冷得冒霜。
它闪了一下,像是喘了口气,随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
那弧光所过之处,黑符断了一截。
帝炎火茧顿住了。
萧炎抬头,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
不是喊,是压住的吼。
他认得这火,也认得这轨迹。
药尘当年在云雾山留下的骨灵冷火印记,没被磨掉。
老家伙,到底还是留了后手。
蓝影一闪即逝,像是耗尽了力气。
可就在它消失前,火弧扫过萧炎眼角。
他右眼绷带猛地一颤。
不是疼,是烧。
像是有根铁钎从眼眶***去,一路烫到脑仁。
他没抬手去碰,反而把左手狠狠按进地面,指甲翻裂,血混着火渗进石头。
魂天帝眼神一冷。
他指尖一勾,额心神纹亮到刺眼。
一缕灰雾从他指缝溢出,蛇一样扑向那道蓝影。
雾一碰火,蓝影就灭了。
但那瞬间,灰雾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刺中。
雾里传出一声低语,沙哑扭曲:“残火……也敢逆神?”
萧炎没听清。
他只知道,右眼的痛更重了。
绷带开始渗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血没落地,他在虚空中划了一道。
血线悬着,没散。
祭坛残纹亮了。
那些被岁月磨平的刻痕,突然泛出暗红光,和他划出的血线连成一片。
一枚符印成形。
残缺,歪斜,像用血画的叉。
可它一出现,空气就震了一下。
萧炎盯着被拖走的帝炎火茧,把符印往前一推。
它没飞,是“爬”过去的。
贴着地面,像虫子,无声无息钻进火茧最深处。
做完这些,他才松手。
身体往后一仰,差点倒下。
他撑住王座边缘,指节发白,呼吸重得像拉风箱。
魂天帝低头看他,声音平得像冰:“你留不下它。”
萧炎没答。
他只是抬起左手,抹了把脸。
血混着汗,在他掌心留下一道红痕。
帝炎火茧己经升到黑缝边缘。
黑符缠得密不透风,火光只剩一丝微光。
萧炎盯着那团火,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药尘在山洞里点起的一堆柴。
火很小,风一吹就晃,可老头子说:“火不在于多大,在于能不能烧到明天。”
那时候他不懂。
现在他懂了。
火种不在天上,不在谁手里,而在烧过的地方。
他慢慢站首,右眼血流不止,可左眼没闭。
灰烬在瞳孔里转得慢了,却更沉。
魂天帝抬手,准备合缝。
就在这时,祭坛最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叮。”
像火苗落地的声音。
魂天帝的手顿了一下。
他没回头,可额心神纹跳了半拍。
萧炎嘴角动了动。
他知道,那枚血符,己经落进去了。
帝炎被拖进黑缝的瞬间,火茧抖了一下。
不是挣扎,是回应。
萧炎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血顺着脸颊流进衣领,温的。
他抬头,看着那十二道黑缝缓缓闭合。
最后一道缝合上时,天光重新洒下来,照在祭坛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万族首领还趴着,没人敢抬头。
魂天帝转身,九帝随他一步步退回黑雾台阶。
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没落地,像是浮在半空。
萧炎没拦。
他知道拦不住。
他只是低头,看了眼掌心那点凡火。
火还在。
他把它按进胸口,贴着心跳的位置。
山风刮过,吹散了血味。
他站在王座上,像一尊没倒的碑。
远处,一片碎石被风吹动,滚下山崖。
滚到半路,石头裂开。
里面藏着一截焦木,木心还泛着微红,像是余烬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