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入漆黑冰冷的海底,又被强行拽回。剧烈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秦飒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不对!
她不是应该在那个废弃仓库里,为队友挡下那颗子弹了吗?心脏中弹的剧痛还残留着幻觉般的记忆,可眼下……
身下是颠簸的硬木板,手腕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磨得生疼。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摇摇晃晃的囚车里,周围是几个穿着古代囚服、面如死灰的女人。而她自己,也是一身破旧的古代衣裙,身上满是污渍,瘦弱的手腕根本不是她熟悉的、经过长期格斗训练的样子。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原主也叫秦飒儿,是当朝礼部侍郎的庶女,因父亲卷入科举舞弊案被抄家问罪,男丁流放,女眷充为官婢,正被押往边疆苦寒之地。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秦飒,前精英特警队长,格斗、射击、侦查追踪样样顶尖,居然赶时髦玩起了穿越,还穿成了个罪奴?
她迅速压下翻腾的心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两名官差骑在马上,懒洋洋地跟在车旁,前后都是荒芜的官道,远处是连绵的山丘。
“都老实点!磨磨蹭蹭的,天黑前到不了驿站,有你们好果子吃!”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差挥着鞭子呵斥道。
就在这时,路边山林间惊起一群飞鸟。
秦飒心头猛地一紧,那是大型动物快速移动或许多人潜伏时才会有的动静!长期出任务养成的直觉让她全身肌肉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尽管这具身体虚弱不堪。
“有情况!”她压低声音用嘶哑的嗓子提醒。
官差愣了一下,嗤笑:“一个罪奴,瞎嚷嚷什……”
话音未落,嗖嗖几声破空利响!
几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山林中扑出,手中钢刀闪着寒光,直冲囚车而来!他们的目标明确,下手狠辣,根本不是求财,就是要灭口!
“啊——!”女囚们吓得尖叫哭喊。
官差仓促拔刀迎敌,但对方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几乎是瞬间就被砍翻在地,鲜血溅了一地。
一个黑衣人狞笑着挥刀劈向囚车里的女囚,显然是要一个不留。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秦飒猛地吸气,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潜力,被捆住的双手双脚猛地用力——咔嚓!虚弱身体极限下的爆发竟生生挣断了绳索!
在刀锋落下的前一秒,她如同猎豹般矮身蹿出囚车,就地一滚,避开致命一击,顺手抄起地上官差掉落的一柄腰刀。
手感沉重,不如现代军刀轻便,但足够了!
“咦?”那黑衣人一愣,显然没料到这看似最弱的女囚竟有如此反应。
秦飒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现代近身格斗术融合了这具身体残存的武技记忆,动作快、准、狠!侧身避开劈砍,手中腰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取对方手腕!
“噗!”刀锋入肉,黑衣人惨叫一声,钢刀脱手。
秦飒毫不停留,肘击、膝撞、夺刀、反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花哨,全是实战中总结出的杀人技!又一名黑衣人从背后袭来,她仿佛脑后长眼,一个利落的回旋踢正中对方太阳穴,将其踹飞出去,撞在树上昏死过去。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黑衣人们显然没料到目标中藏着这么个硬茬子,攻势一滞。
秦飒呼吸急促,额角沁出细汗,这身体太弱,刚才那几下几乎抽空了她的力气。但她眼神冰冷如刀,持刀护在身前,扫视着剩下的刺客,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对方的数量和攻击路线,寻找突围的可能。
“呵,真是出好戏。”
忽然,一个慵懒带笑的男人声音从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打破了这血腥的寂静。
秦飒猛地抬头。
只见山坡一棵古松之下,不知何时停了一辆极其华贵的马车。车帘掀开一半,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人斜倚在窗边,正笑吟吟地看着下方这厮杀场面。他面容极其俊美,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似含情又似无情,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把玉骨扇,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闲散劲儿。
他身边跟着几名随从,看似普通,但站位精准,眼神锐利,显然是高手。
“光天化日,打打杀杀,真是有煞风景。”那俊美男子摇了摇头,语气轻佻得像是在点评一出不好看的戏,“我说各位,能不能给本王个面子,歇歇?”
本王?秦飒眼神微动,快速搜索原主记忆——逍遥王萧墨,当朝皇帝的幼弟,有名的闲散皇叔,只爱风花雪月,不理朝政。
黑衣人头目眼神一厉,显然认出了来人,但又顾忌其身份,一时犹豫。
秦飒却不管他是谁,冷声道:“他们的面子是杀人灭口,王爷的面子值几条命?”她的声音因打斗和缺水而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和直率。
萧墨桃花眼微挑,目光终于正式落在了秦飒身上。她站在尸体与鲜血之间,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却站得笔直,手中握着的刀稳得不带一丝颤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寒星,与他见过的所有闺阁女子都不同。
有趣。实在有趣。
他唇角笑意加深,扇子“啪”地一合,指向那些黑衣人:“本王最怜香惜玉了,见不得美人受惊。更何况……这群宵小扰了本王游山玩水的雅兴,该罚。”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几名随从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扑出,身手远比那些黑衣人高明,几乎是片刻功夫,就将剩余的黑衣人尽数制服、卸了下巴防止咬毒自尽。
秦飒心中暗惊:好利落的身手!这逍遥王,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萧墨这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踱步到秦飒面前,无视了一地的血腥,桃花眼含笑,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握着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啧啧,姑娘好身手啊,这招式……野得很,也利落得很,不像寻常路数。不知是哪家的女英雄?”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雅的龙涎香气,与他风流的外表截然不同的沉稳气息。
秦飒放下刀,退后半步,保持距离,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罪奴秦飒儿,当不起王爷‘英雄’二字。多谢王爷出手相助。”虽然最后是他的人收拾了残局,但最初是她自己争取了时间。
“秦飒儿?秦侍郎家的?”萧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染上玩味,“哦——是那个被发配的秦家。怪不得有人要赶尽杀杀绝。”他用扇子轻轻敲着掌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暧昧得像是在调情,“你说,本王是顺手把你也解决了干净呢,还是……救你一命?”
秦飒迎上他那双看似多情实则深邃的眼眸,心中警惕更甚。这男人像一口古井,表面水波荡漾,底下却深不可测。她讨厌这种弯弯绕绕。
“王爷说笑了。王爷若想灭口,刚才就不会出手。”她直截了当,“王爷若有所图,不妨直说。”
“图?”萧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用扇子掩唇轻笑,眼波流转,“本王图个乐子,行不行?瞧着你比听曲看戏有意思多了。”他话音一转,“这般身手,死了可惜。正好本王身边缺个……嗯,端茶递水或许屈才了,暂且当个护卫?”
不等秦飒回答,他已转身,懒洋洋地对身后侍卫吩咐:“收拾一下,把这姑娘……和这些活口,都带上。回头跟京兆尹打个招呼,就说本王遇刺,幸得这位……秦姑娘相助,凶手暂由本王看管审讯。至于秦姑娘嘛,本王带回府细细‘询问’一番。”
那“细细询问”四个字,被他念得百转千回,暧昧横生。
秦飒蹙眉。她知道这绝非最好的选择,跟这个看似风流、实则危险的男人走,前途未卜。但留下来,要么被后续灭口的人杀掉,要么继续被发配边疆,结局可能更糟。至少眼下,他提供了暂时的庇护和查明真相、摆脱罪奴身份的机会。
权衡利弊,几乎是瞬间她就有了决断。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王爷了。”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答应一场普通的茶会。
萧墨回头,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更浓的兴趣。他笑着伸出手,似乎想用扇子挑一下她的下巴:“爽快!本王就喜欢爽快人……”
秦飒面无表情地侧头避开。
萧墨的手顿在半空,也不尴尬,反而笑得更加开怀,收回扇子:“啧,还是只带爪子的猫儿。”
他转身走向马车,宽大的衣袖在风中轻摆,声音带着笑意传来:“跟上吧,本王的……新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