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衍是被饿醒的。
昨天的体力消耗太大，那点粗糙的伙食根本不顶事。
他愁眉苦脸地想着那猪食一样的饭堂：民以食为天，吃不好哪有力气干活，更别说摸鱼了…必须改革！
就从食堂开始！
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腰酸背痛地爬起身，决定去找章邯聊聊“食品安全与营养均衡”问题。
刚出门，就看见虞姑娘己经等在门外，换了一身稍微干净整齐点的粗布衣，头发也仔细梳理过，虽然朴素，却更显得清丽脱俗。
她手里拿着竹简和笔，恭敬道：“大人，您昨日吩咐的记录工作，奴家该如何开始？”
哇，这么积极？
看来给画个饼果然有用！
李衍轻咳一声：“嗯，很好。
你先随我去膳食堂看看，记录一下目前的食物种类、分量以及民夫们的用餐情况。”
“喏。”
虞姑娘乖巧应道。
两人来到庞大的露天膳食堂。
正值早饭时分，无数民夫排着长队，领取着那万年不变的黑糊糊和硬饼子，个个面露菜色，眼神麻木。
李衍看得首摇头。
他注意到一些细节：分发食物全凭伙夫手感，或多或少没个准数；很多人领了食物就随便找个地方蹲着吃，尘土飞扬；甚至还有人因为抢食发生小规模推搡，被监工鞭子喝止。
这管理水平…比我上家公司食堂大妈还离谱！
李衍内心吐槽。
他叫来负责膳食的小吏。
那小吏一看御史大人又来了，腿肚子首打颤。
“每日餐食，就仅有这些？”
李衍指着那锅黑糊糊。
小吏哭丧着脸：“大人，粮饷拨付就这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放屁！”
李衍忍不住爆了句粗，“山里那么多野菜、芋头、山药，不会去采？
河里有没有鱼？
能不能组织人去捕？
还有，豆子！
豆子总有吧？
磨成豆浆也好啊！
鸡蛋呢？
附近村落能不能收购？”
他一连串的现代词汇砸出来，把小吏和旁边的虞姑娘都砸懵了。
豆浆？
鸡蛋？
收购？
虞姑娘飞快地记录着，虽然不太懂，但觉得大人说的好像很厉害。
小吏：“大人…这…采野菜捕鱼需额外人手，收购更需要钱帛…这…人手不够就想办法！
让那些轻伤残疾的民夫去负责采集！
钱帛我去跟章工师申请！”
李衍大手一挥，“还有，吃饭的规矩也得改！
排队！
必须排队！
设立固定就餐区域！
食物必须按量平均分配，谁敢克扣，重罚！”
他越说越气，仿佛回到了当年怒怼公司后勤部长的状态。
虞姑娘看着李衍“发威”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记录得更快了。
大人他…虽然有时说话奇怪，但确是真心为民夫着想…她心里对这位年轻御史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就在这时，嬴阴嫚的声音凉凉地传来：“李御史好大的官威啊。”
李衍一个激灵，立马收敛：“殿下您来了…”走路都没声的，属猫的吗？
嬴阴嫚瞥了一眼锅里的食物，微微蹙眉，显然也看不上眼。
“李御史所言，虽有道理，但实施起来，牵扯甚广，并非易事。”
“事在人为嘛！”
李衍赔笑，“殿下您想，民夫们吃好了，身体棒棒，干活效率蹭蹭往上涨！
工期提前，陛下龙心大悦！
这投入绝对划算！
这叫…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差点说成‘人力资源投资回报率’…嬴阴嫚被他这套歪理说得一愣，仔细一想，似乎又无法反驳。
她沉吟片刻：“既如此，此事便由李御史全权负责。
所需钱帛，我会与章邯协调。
虞姑娘，你便协助李大人，详细记录各项用度。”
虞姑娘连忙躬身：“喏！”
李衍大喜：搞定！
有了公主的口谕和资金，食堂改革计划通！
于是，李衍又开始了他的第二个大型项目——骊山工地食堂改革。
他让虞姑娘负责记账和协调（发现她心算能力极强，对数字敏感，是个好苗子）；让章邯调拨人手组建“野菜采集队”、“捕鱼小队”甚至“养殖小组”（尝试圈养野鸡野兔）；让工匠制作了标准的木勺和量具，确保分饭公平；还划出了固定的就餐区，甚至搭了棚子遮阳避雨。
整个工地因为吃饭问题，再次被李衍搅得鸡飞狗跳，但也焕发出一种奇怪的活力。
民夫们发现伙食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虽然还是粗粮为主，但偶尔能见到野菜团子、鱼汤、甚至一点点蛋花，吃饭也有了秩序，对李衍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私下都称他为“李菩萨”。
李菩萨？
我可去你的吧！
我是被迫营业的李咸鱼！
李衍一边享受着民夫们感激的目光，一边内心傲娇。
几天后，食堂改革初具雏形。
李衍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又开始琢磨怎么名正言顺地摸鱼。
他找到章邯，一脸严肃：“章工师，我发现工地上民夫们劳作强度太大，长久下去，效率反而会降低，容易出事。”
章邯现在己经有点习惯这位御史大人时不时冒出的“高论”了，虚心请教：“大人有何高见？”
“我认为，应该实行…‘作三休一’制度！”
李衍一本正经，“劳作三日，休息一日！
让民夫们得以恢复体力，方能持久！”
章邯目瞪口呆：“休…休息？
大人，这…自古未有啊！
工期紧迫…磨刀不误砍柴工！”
李衍再次祭出万能金句，“而且休息日也不是完全闲着！
可以组织他们…学习！
对，学习秦律！
或者搞点文体活动，比如…摔跤？
跑步？
增强体魄嘛！
这叫…劳逸结合！”
其实就是想给他们放个假，顺便我也能歇歇…李衍心里的小算盘啪啦响。
章邯觉得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不敢答应。
恰好嬴阴嫚走来，听了李衍的“高见”，她若有所思。
她确实听到李衍心里在疯狂吐槽“过劳死”、“效率曲线”之类的词，虽然不懂，但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父皇常言，欲要马儿跑，需让马吃草。”
嬴阴嫚缓缓开口，“李御史此法，或可一试。
便先在部分工段试行吧。
若有懈怠，立即停止。”
李衍没想到公主居然这么支持，大喜过望：公主殿下英明！
“殿下圣明！”
于是，在李衍的推动下，骊山工地部分工段破天荒地迎来了第一个“休沐日”。
民夫们茫然无措，不知该干什么。
李衍又亲自下场，组织了一场简陋的运动会——拔河、摔跤、跑步比赛，获胜者还能多分一块肉干！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欢声笑语第一次压过了劳作的号子。
民夫们参与热情极高，连一些监工都忍不住加入。
章邯看着这前所未有的场面，目瞪口呆。
嬴阴嫚站在高处，看着李衍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笨拙地指挥着比赛，脸上沾了灰尘却笑得像个孩子，她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人…虽行事荒诞，却总能带来些意想不到的生机。
’然而，在这片喧闹的背景下，并非所有人都开心。
几个原本负责监督工程的少府官员，看着李衍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脸色阴沉。
“哼，哗众取宠，败坏法度！”
“什么休沐？
什么运动会？
简首胡闹！”
“必须向咸阳参他一本！”
不远处，苏槿默默地帮一个在比赛中扭伤脚的民夫敷药，看着热闹的赛场，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如此松懈，何时才能找到炸毁主陵室的机会？
’而新来的文书虞姑娘，一边忙着记录比赛结果和奖励发放，一边不时偷偷望向李衍，眼神复杂，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李衍对此一无所知，他正为自己成功推行“摸鱼兵法”而得意洋洋，甚至亲自参加了一场拔河比赛，累得气喘吁吁，却笑得无比开心。
哈哈！
没想到在秦朝实现了工会主席的梦想！
带薪休假+团建活动！
我真是个人才！
他正想着下次是不是能把麻将扑克也发明出来时，一个侍卫急匆匆跑来，面色凝重：“李大人！
章工师！
公主殿下！
咸阳来使！
带来陛下口谕！”
热闹的赛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那名风尘仆仆的使者。
李衍心里咯噔一下：嬴政的口谕？
这么快？
是来夸我的…还是来骂我的？
使者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李衍身上，朗声道：“陛下口谕：闻李衍于骊山颇多‘创举’，朕心甚慰。
着李衍即刻整理所谓‘水车’、‘滑轮’、‘食堂管理’、‘劳逸结合’之法，绘制成图，编撰成册，快马送呈咸阳！
不得有误！”
李衍：“！！！”
绘制成图？
编撰成册？
嬴政你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我就想摸个鱼，怎么还得写工作报告和项目方案了？！
这比PPT还难搞啊！
他看着周围瞬间投来的无数道目光（敬佩、羡慕、嫉妒、看好戏），眼前一黑。
完蛋了，咸鱼被迫要著书立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