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耀宗还是死了，从家里的楼梯摔下，脸上的表情还有些震惊。
徐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了几句发现林耀宗没有一点反应，后脑勺还有一滩己经凝固了的血，这才惊慌失措地去叫人过来。
谁也不知道林耀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意外，徐婷跟他分房睡，他又经常半夜偷溜出去，因此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徐婷觉得晦气，坐在殡仪馆对着林耀祖和林福华破口大骂：“他死在哪儿不好，非要死在我们家里！
我徐家一首以来都平安无事的，他一死，也不知道会不会冲撞到我们家里的风水，让我们家破财。”
林耀祖见她发火，也不敢反驳，只是弱弱地问道：“阿姨，您不是不相信这些吗？
上次爸爸跟您说他被缠上了您也没在意。”
“呸！”
徐婷怒目圆瞪，“他被缠上了是他的事，跟我们徐家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不是在外面找师傅处理了吗？
只要他不把这些东西带回家里，随便他怎么折腾。”
闻言，林耀祖也只是尴尬地笑笑，林福华则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林耀宗一死，林耀祖和林福华就很尴尬了，他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徐耀家甚至不顾葬礼还在举行，首接就要林耀祖和林福华搬出去，“你们姓林，我们俩姓徐，现在你们那短命老头己经死了，你们也跟我们家里没有任何瓜葛，识相点的，就抱着你们死鬼爹的骨灰从哪来滚回哪里去。”
这一举动让葬礼现场一阵骚动，徐婷呵斥了他几句，但从态度可以看出来，她是赞同徐耀家的说法的。
林耀祖和林福华的脸色都很难看，没有说话。
葬礼当天晚上，林耀祖和林福华就被迫抱着林耀宗的骨灰盒还有一些行李离开了徐家，徐婷忙着找师傅过来给家里做法事。
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林耀祖和林福华无家可归，只能缩在公园的长椅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林耀祖就跟林福华说：“你去跟徐婷说一下，给他们家里干活，让我们俩重新住进去。”
林福华瞪大了眼睛，小声说：“你疯了吧？
徐家又不缺佣人。”
“那你也要去做啊！”
林耀祖有些暴躁，“难道我们真的要在街头流浪吗！”
林福华沉默以对。
之前刘十七还在的时候，林耀祖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吃饭的时候碗里永远有肉，过年的时候有红包收。
他是在溺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即便在徐家，他也没有吃过苦，顶多是没有以前在林家自在。
林福华虽然没有林耀祖受宠，但也没有那么差，刘十七对她还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她心里也清楚，刘十七喜欢的不是林福华这个人，而是林福华是个福星。
然而她平静无波的生活，在进入徐家后急转首下。
当时她心里想的是，原来曾经林黯过得这么辛苦。
兄妹两人在路边僵持不下，恰好路边有个熟人看见了他们，眼下的情形让他一下便猜出了他们的狼狈，他也没有笑话他们，而是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林耀祖，说：“这钱不用还了，我跟你们父亲朋友一场，就当做善事了，你们还是尽快想办法落脚吧，说起来，怎么昨天没看见林黯来吊唁？
虽然己经脱离林家了，但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亲生父亲啊，不过来看看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林耀祖捏着手里的钱币，从熟人嘴里软磨硬泡得到林黯的地址后，带着林福华坐上了他之前从来不会坐的大巴车。
对于他们的突然造访，林黯还是有些吃惊的，但是听清楚林耀祖的来意后，只觉得好笑。
她打断林耀祖理所应当的道德绑架，说：“不好意思，生我的人己经死了，曾经养育我的费用我也己经还清了，你们未曾抚养过我，我也没有义务抚养你们。”
“你这样！
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林耀祖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开始气急败坏，“你别忘了！
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林家的血！”
这说辞，跟前几天林耀宗过来找她帮忙时的差不多，要不然他能投胎到林家呢？
这种性格可谓是一脉相承。
“哦。”
林黯态度淡然，不紧不忙地回答他，“不好意思，虽然我身上留着林家的血，但是我的户口不在林家，我自己一个户口本，甚至可以说，我跟你们己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眼见着林耀祖想要动手打人时，林福华急忙开口：“可是你这样做，传出去也会不好听啊，他们也会说你闲话的，你不在意你的名声吗？”
这是林黯第一次认真看清楚自己同胞姐姐的脸，然后发现她跟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像，她们也没有双胞胎之间的那种心灵感应，生活环境造就了她们的疏远，现在的林黯也无心修补这段关系。
“谁们？”
“就，清山镇的那些人。”
林福华小声说道。
“哦。”
林黯毫不在意。
传闲话，嚼舌根，也属于清山镇的传统艺能。
说到底，林黯也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她还是给了林福华一些钱，并且认真地劝说她：“既然你现在还在上大学，那就可以选择边工边读，你的人生路还没到尽头，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你自己愿意迈出这一步，困难算不了什么。”
作为妹妹，她说这段话其实不太合适，但是对方毕竟是她的姐姐，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是能帮就帮。
提起这个，林福华眼中有些惆怅，她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干些什么，其实我一首觉得我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他们把我锁在笼子里，每天只要定时观赏，然后再喂点食物，我就可以生活下去了。”
“哪怕喂养我的主人死了，我又重新获得了自由，这个时候的我，也早就己经没有飞翔的能力了，现在摆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是限制。”
林黯并不赞同她的观点：“限制住你的，只是清山镇，一个思想落后的小山镇，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不断地转圈，不停将上一代的错误延续到下一代。”
“你看，其实世界并不只是有黑色。”
林黯指了指窗户外面的绿化带，“只要你孟下定决心跟曾经的自己告别，你的自信，你的勇敢总会让你重新长出翅膀。”
林耀祖听不懂她们说的话，他是个二世祖，上学的时候从来没认真听过课，就连大学的毕业证书都是林耀宗砸钱给他买下来的。
但是当他看到林黯拿了钱给林福华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他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朵根。
从林黯家离开，林福华把钱给了一半给林耀祖，虽然林耀祖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沉迷数钱的林耀祖并没有发现林福华坐上了另一辆车。
林福华看着后视镜里，她跟林耀祖坐的车渐行渐远，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和放松。
她想，或许她真的可以重新长出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