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香烛味浓得刺鼻，熏得林清婉眼睛发疼。
她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棵风中摇曳的小白杨。
赵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都仔细着点，别冲撞了夫人的灵位。
清婉，你身子弱，跪久了怕是吃不消，下去歇着吧。”
林清婉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赵氏，并未起身：“多谢嫡母关心，女儿不碍事。
能送母亲最后一程，是女儿应尽的孝道。”
赵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慈爱的表情：“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罢了，你若执意如此，便跪着吧。”
守灵的日子，是枯燥而漫长的。
除了诵经念佛，便是默默地烧着纸钱。
林清婉沉默地跪着，心中却在飞快地思索着。
林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嫡母赵氏，更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
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能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第二天，守灵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林清婉孤零零地跪在灵堂里。
她感到膝盖一阵阵的酸麻，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西小姐，您还是歇歇吧。”
翠儿心疼地看着林清婉，轻声劝道。
林清婉摇了摇头：“我没事。”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灵堂的宁静。
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库房失窃了！”
灵堂里顿时一片哗然。
赵氏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慌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早上清点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批绸缎和银两。”
赵氏脸色铁青，怒道：“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查！”
一时间，林府上下乱成一团。
林清婉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心中却涌起了一丝疑惑。
库房失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赵氏如此慌张，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她起身走到灵堂外，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西小姐，您去哪儿？”
翠儿连忙跟了上去。
“我只是随便看看。”
林清婉淡淡地说道。
林清婉走到库房附近，发现己经被侍卫团团围住。
赵氏正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指挥着众人搜查。
“都给我仔细搜！
务必把东西找回来！”
赵氏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林清婉站在人群外，静静地观察着。
她发现，赵氏虽然表现得十分愤怒，但眼神却似乎有些闪躲。
“嫡母，女儿也想帮忙。”
林清婉走到赵氏面前，轻声说道。
赵氏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你懂什么？
这里没你什么事，回去待着吧。”
“女儿虽然不懂，但总归是林府的一份子，理应为家族分忧。”
林清婉不卑不亢地说道，“或许女儿能发现一些别人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赵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就在这里看看，别碍事就行。”
她心想，一个庶女，能帮上什么忙？
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林清婉走到库房门口，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痕迹。
她发现，地上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但其中一些脚印却明显比其他的要浅。
她心中一动，走到一旁的墙角，仔细地查看起来。
果然，在墙角处，她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刮痕。
“嫡母，女儿发现了一些线索。”
林清婉走到赵氏面前，指着墙角的刮痕说道：“这里似乎有人爬墙进入库房。”
赵氏闻言，脸色一变，连忙走过去查看。
她仔细地看了看墙角的刮痕，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些刮痕，确实像是人为造成的。”
赵氏沉声说道，“看来，这小贼是从外面爬墙进来的。”
“嫡母，女儿还有一事不明。”
林清婉说道，“如果这小贼是从外面爬墙进来的，那为何库房的门锁却完好无损？”
赵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林清婉看着赵氏的表情，心中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这库房失窃，恐怕不是什么小贼所为，而是有人监守自盗！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嫡母，女儿只是随便说说，您别放在心上。”
赵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这孩子，想得太多了。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你回去休息吧。”
林清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库房。
这件事，她并没有声张。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无法与赵氏抗衡。
但她相信，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当天下午，老夫人突然派人来请林清婉过去。
“西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来人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语气十分客气。
林清婉心中一动，她知道，老夫人一定是听说了库房失窃的事情。
她跟着嬷嬷来到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清婉来了。”
老夫人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慈祥地看着林清婉。
“孙女给祖母请安。”
林清婉恭敬地说道。
“起来吧。”
老夫人摆了摆手，“听说你今天在库房那边，发现了一些线索？”
林清婉点了点头，将自己在库房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听完后，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你做得很好。”
“孙女不敢。”
林清婉谦虚地说道。
老夫人看着林清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只是，有些事情，不要太过张扬。
记住，锋芒太露，容易招惹是非。”
林清婉心中一凛，连忙说道：“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林清婉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心中百感交集。
老夫人的话，既是提醒，也是一种保护。
她知道，自己己经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
而这，或许就是她在这个深宅大院中生存下去的希望。
当夜，林清婉在灯下练字，翠儿在一旁研磨。
墨香氤氲，屋内一片静谧。
“小姐，老夫人为何突然召见您？
难道她也怀疑是夫人……”翠儿压低声音说道，话未说完，便被林清婉抬手制止。
林清婉放下笔，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轻声说道：“有些话，不可乱说。
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其他的，交给天意吧。”
她心里明白，赵氏在林府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便老夫人有所怀疑，也不会轻易动她。
而她林清婉，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只是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又将是怎样的风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