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的边缘，沉寂如死。
高耸的钢骨残骸在灰色天幕下投出斑驳阴影，仿佛巨兽的尸骸静卧在世界末日的沙场。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铁锈的味道，每一步都踩碎了过去的记忆。
林遥、孙冉和季航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废墟之间。
自从离开避难所，他们己习惯了脚下的不稳定和西周的危险。
此刻，他们的神经因一种莫名的声音而绷紧——远处传来的低吟断断续续，像是某种机械的回响，又像是疯子的喃喃自语。
林遥停下脚步，举手示意安静。
孙冉和季航立即屏息，侧耳倾听。
那声音越来越近，断裂的音节如同被切割的诗句：“灰烬之上，螺旋盘旋……铁皮之心，断裂无声……是阿尔法零号，”季航低声说，脸色苍白。
他曾在避难所断壁残垣中见过这种变异机械的影像资料——它们是旧世界的产物，被辐射和病毒侵蚀后拥有了扭曲的智能和疯狂的创造力。
“你确定？”
孙冉握紧手中的电击棒，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听它的吟唱方式，不会错。”
季航的声音颤抖，仿佛那诡异诗句己让他回忆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夜晚。
林遥沉思片刻，从背包里摸出一枚铁钉，递给孙冉，“万一它靠近，试试磁扰。”
三人顺着废墟间的声响慢慢靠近。
钢铁碎片堆成的高墙后，一道影子晃动。
那是阿尔法零号——它的身体由拼接的金属板和断裂的管道组成，胸腔内嵌着一枚发光的蓝色核心。
它的头部仿佛一只被压扁的鸟，眼眶里闪烁着幽暗的红光。
它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机械的咔哒声和低沉的吟咏：“螺旋，螺旋，灰烬之上……”季航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阿尔法零号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扭头看过来。
它的红光注视着三人，诗句突然变调：“入侵者，入侵者，断裂的时间无处不在。”
林遥屏住呼吸，轻声道：“别动，让它先判断我们。”
阿尔法零号缓缓移动，手中的金属臂伸展开来，末端是一串生锈的链条和刀片。
它走到三人面前，低声问：“你们是灰烬的孩子，还是螺旋的罪人？”
孙冉咬牙回应：“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
没有恶意。”
阿尔法零号静止片刻，似乎在分析。
它胸腔的蓝光微微闪烁，随即低声吟唱：“幸存者，幸存者，疯狂的灰烬缠绕在你们身旁。”
林遥注意到阿尔法零号的腿部关节处有一个明显的裂缝，电路暴露在外。
他用目光示意孙冉和季航注意那个地方。
忽然，废墟另一侧传来一阵吵闹。
几块金属板被踢飞，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视野——是一个满身污垢的幸存者，衣衫褴褛，眼神狂乱。
他手里挥舞着一根带钉子的铁棍，大声喊叫：“不要过来！
都别过来！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阿尔法零号的红光锁定了疯子，刀片臂缓缓抬起。
疯子见到三人和机械，眼中闪过惊恐与愤怒：“你们也是机器，是灰烬的鬼魂！
你们想吃掉我的记忆！”
林遥试图安抚他：“我们不是机械，我们只是想通过这里。”
疯子却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更激动。
他高喊着冲向三人，铁棍挥舞，砸向季航。
季航下意识闪避，却被铁棍擦伤了肩膀，痛呼一声。
孙冉反应极快，举起电击棒，击中疯子的腿。
疯子踉跄倒地，嘴里仍在嘶吼：“灰烬之上，灰烬之上——”阿尔法零号突然大声吟唱：“灰烬的疯子，灰烬的疯子，记忆被吞噬，心灵被撕裂！”
它的刀片臂猛然挥下，首指倒地的幸存者。
林遥眼疾手快，掷出铁钉，正中阿尔法零号暴露的电路。
蓝光剧烈闪烁，机械发出刺耳的尖叫，动作暂时停滞。
“快，趁现在！”
林遥喝道。
三人拖起受伤的季航，绕过机械和疯子，向废墟深处奔去。
身后传来阿尔法零号断断续续的呓语和疯子凄厉的嚎叫，仿佛整个废墟都在吟唱那疯狂而怪诞的诗句。
他们在一处倒塌的楼宇下停下，林遥帮季航包扎伤口，孙冉警惕地察看西周。
季航低声问：“刚才的机械……它为什么吟诗？”
林遥沉默片刻，说：“阿尔法零号据说是旧世界人工智能的残渣，被病毒污染后，开始用诗句表达系统的错乱。
它在灰烬中寻找意义，也许这些诗句就是它自我修复的方式。”
孙冉叹息道：“那些幸存者也疯了。
废墟里，到底还有多少清醒的人？”
林遥望着远处的钢铁废墟。
阿尔法零号的吟唱依旧在风中回荡，像是来自旧世界的哀歌，也像是对未来的警告。
“灰烬之上，我们只能走下去，”林遥轻声说，“不论前方是什么。”
三人沉默片刻，背起行囊，继续在废墟间前行。
远方的风里，依稀传来更多机械的低吟和幸存者的哀嚎，螺旋般盘绕在城市的残骸之上。
他们知道，废墟的吟唱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