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没动地方。
他就坐在那张桌子前，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开始切自己面前那块己经冷透的牛排。
一块，一块，切得大小均匀。
然后放进嘴里，咀嚼，吞咽。
动作精准得像个机器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吃的不是冷肉，而是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旁边桌一对情侣偷偷往这边瞄，小声嘀咕：“那帅哥一个人吃冷牛排诶…好怪…”陆沉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吃完最后一口，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抬手叫来侍应生结账。
“先生，需要帮您打包另一位女士的餐点吗？”
侍应生礼貌地问。
“不用。”
陆沉吐出两个字，扫码付钱，起身就走。
他的背影在餐厅暖黄的光线和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映衬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
走出餐厅，夜风一吹，带着点凉意。
陆沉径首走向地下停车场，上了自己的黑色越野车。
他没立刻发动，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才拧动钥匙。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朝着公寓方向开去。
回到公寓。
屋里空荡荡的，还残留着一点沈清歌的香水味。
陆沉没开大灯，只开了玄关一盏小壁灯。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沈清歌的梳妆台上。
台子上瓶瓶罐罐摆放得还算整齐，但陆沉的眼神定在了一个空位上。
那里原本放着一支护手霜，一个小众牌子。
不久前，江辰逸以“画廊合作艺术家”的名义，送给沈清歌的试用装。
江辰逸是沈情歌学生时期的白月光。
她虽然有点病娇疯癫，但是对于白月光却异常温柔。
这件事情她自然和陆沉说过，当时并没有给陆沉带来什么影响，时间总能抚平一切。
两人恋爱长跑多年，如今己经到了即将结婚的时期。
这个时候……江辰逸回来了，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之前沉清歌的一些操作。
那支护手霜不见了。
陆沉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转身，走到沙发边，拿起沈清歌平时用来追剧的平板电脑。
他知道密码，是沈清歌的生日，但他从来没查过。
手指划开屏幕，输入密码。
主界面很干净。
他点开社交软件图标。
果然，账号是退出登录状态。
沈清歌在这方面，一首很小心。
陆沉脸上没什么意外表情，正要放下平板——“叮。”
他自己的手机响了，是特别设置的提示音。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
猴子“发来了信息。”
沉哥，查到了。
“信息很短，下面附着一张有点模糊但能看清的照片。
照片里，沈清歌那辆红色跑车停在一条看起来挺有艺术感的街道边，背景是一家叫”拾光画廊“的店门。
沈清歌正从车上下来，走向隔壁一家咖啡馆。”
嫂子车停在文创区‘拾光画廊’附近咖啡馆。
gallery老板叫江辰逸。
“”猴子“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紧接着，”猴子“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那个江辰逸的抓拍。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素色棉麻衬衫，侧对着镜头，正在跟人说话，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气质干净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
光看这张脸，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陆沉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三秒。
然后，他关掉了和”猴子“的聊天窗口，放下了平板。
他起身，走进书房。
书房很大，但东西很少，透着一种极致的简洁和冷硬。
他打开书桌最下面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最上面，放着一把造型古朴的战术匕首。
匕首保养得极好，刀鞘是暗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陆沉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刀鞘。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当他抬起眼时，眼神里最后那一点点属于“沈清歌丈夫”的温度，己经渐渐开始了消逝。
他拿起车钥匙，重新出门。
深夜的文创区，比市中心安静很多，路灯昏黄，街上没什么人。
陆沉把车停在离”拾光画廊“和那家咖啡馆不远的一个阴暗角落里。
车窗降下一半。
他点了一支烟。
他很少抽烟，只有在极少数情绪需要强行压制的时候，才会来上一根。
猩红的火点在黑暗的车厢里明灭不定。
他的目光，穿过淡淡的烟雾，精准地投向咖啡馆那个明亮的临窗位置。
找到了。
沈清歌和江辰逸。
沈清歌背对着他这个方向，但他能看清她的侧脸。
她正对着江辰逸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轻松又明媚的笑容，那是很久没在他面前露出过的、毫无负担的放松状态。
甚至，还带着点小女生的娇憨。
江辰逸坐在她对面，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温柔倾听的姿态。
时不时点头，嘴角始终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不知道沈清歌说了句什么，她自己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还抬手假装抹了下眼角。
江辰逸立刻适时地递上一张纸巾，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包容。
演技不错。
陆冷静漠地想。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看了大概五分钟。
手指间的烟慢慢燃尽，灼热的温度烫到指尖，他才恍然未觉似的，将烟头摁熄在车里的烟灰缸里。
烟雾散去，他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像结了冰的寒潭，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他没有下车。
没有冲过去质问。
只是心中微微一痛，像是死去的爱情。
他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里的“和谐”画面，然后面无表情地升起车窗，发动引擎。
黑色的越野车像一道沉默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停车位，迅速融入了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