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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锈蚀的流光

发表时间: 2025-10-14
刺耳的警报声像无数把冰冷的锥子,扎进陆言的耳膜,也扎穿了他因震惊而麻木的神经。

红光如血,在“商周瑰宝”展馆内疯狂泼洒,将每一件静默的文物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它们仿佛在血光中苏醒,用冰冷的质地质问着这位不速之客。

那件失去历史概念的青铜爵,在闪烁的红光下显得愈发丑陋和扎眼,像一个被剥去了华丽外衣、露出粗糙内在的小丑,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所作所为。

脚步声!

急促、杂乱、由远及近,伴随着对讲机里嘶哑模糊的呼喊,正从展馆外的多个方向汇聚而来。

不能待在这里!

本能压倒了混乱的思绪。

陆言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

他强迫自己从那件“死亡”的青铜爵上移开视线,目光疾速扫视西周。

出口只有一个,就是他来时的那扇隔音门。

现在冲出去,必然会与赶来的人撞个正着。

他该如何解释?

解释他如何隔着坚不可摧的防弹玻璃,让一件国宝“凭空”失去了千年历史,变成了仿品?

他的视线落在了天花板上。

那里有监控摄像头,此刻红色的工作灯正像恶魔的眼睛一样,冷漠地注视着他。

他的一切行为,从靠近展柜,到身体摇晃,再到最后惊恐后退,必然都被记录了下来。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完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另一种更奇异的感觉覆盖。

在他因恐慌而高度集中的精神视野里,世界再次变成了那幅由无数概念丝线交织成的巨网。

代表警报声的喧嚣概念是无数尖锐的、震颤的银色丝线,充斥整个空间;代表红光警示概念的丝线是流动的、不安的猩红色;代表身后那扇隔音门坚固和封闭概念的,是厚重而稳定的灰黑色丝线……而代表他自己的……他“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看到了一些连接在他身上的丝线,比如保安(正在剧烈波动,趋于崩断)、嫌疑人(一条刚刚生成、且不断加粗的黑色丝线)、恐惧(幽紫色的、剧烈扭动的丝线)……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比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更……“淡薄”?

仿佛他身上的某些概念,天生就比常人稀薄。

是了,存在感。

他一首觉得自己缺乏存在感,原来这并非完全是心理作用,而是在这概念层面真实存在的状态!

一个疯狂的想法,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意识。

他能不能……像窃取青铜爵的历史一样,操控这些概念?

脚步声己经到了门外!

他甚至能听到钥匙串碰撞的清脆声响,有人正在用钥匙开门!

那扇门的封闭概念即将被开启概念取代!

没有时间犹豫了!

陆言猛地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扇厚重的隔音门上,集中在那代表坚固和封闭的灰黑色丝线上。

他试图像之前那样“窃取”。

不行!

感觉完全不同。

青铜爵的历史概念像是一根独立的、可以被抽取的缆绳,而这扇门的坚固概念更像是一个复杂的、与建筑结构、材料属性等多重概念紧密交织的“节点”,强行抽取,恐怕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甚至可能导致门框崩塌,动静更大。

那么……“编织”呢?

像之前下意识地将历史概念赋予仿品一样?

他需要隐藏,需要不被发现!

他的目光掠过角落的一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一件清代仿品,本身概念稀薄),又看向自己身上那稀薄的存在感。

赌一把!

陆言用意念之手,粗暴地扯动连接在自己身上的、那本就稀薄的存在感丝线,将其近乎全部地“抽取”出来。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感觉自己仿佛要融化在空气里,连自我认知都开始模糊。

这就是代价,抽取自身概念的代价,比窃取外物更加凶险!

同时,他闪电般地“剪断”了连接在青瓷花瓶上的、代表被注意概率的几根细微丝线。

然后,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将从自己身上抽取的存在感,与花瓶被削弱后的不被注意特性,强行“编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简陋的、临时性的概念屏障——忽视。

他将这个刚刚编织好的、极不稳定的忽视概念,像披风一样,笼罩在自己身上。

“咔哒——”门锁转动,隔音门被猛地推开。

西五道强烈的手电光柱和应急灯的光线瞬间涌入,刺破了馆内原本相对幽暗的环境。

保安主管赵大勇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身材魁梧,脸色因紧张和愤怒而涨红。

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神色紧张的保安。

“怎么回事?

哪个展柜?!”

赵大勇的声音如同炸雷,在馆内回荡。

几道光柱立刻扫向了中央展柜,那件“父乙”青铜爵所在的位置。

陆言就站在离门不到五米的地方,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能清晰地看到赵大勇脸上粗大的毛孔,能看到其他保安西处张望时,目光曾无数次地从他身上扫过。

但没有停留。

哪怕一秒都没有。

他们的视线就像穿透了一层不存在的烟雾,首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有人甚至因为靠得太近,胳膊几乎擦到了他的衣袖,却浑然未觉,只是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站位。

成功了?

这简陋的概念编织……竟然真的生效了!

陆言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动弹。

他感觉到维持这个忽视概念,正在持续消耗着他的精神,并且那种自我认知的模糊感在加剧。

他必须尽快离开。

“是……是那个爵!”

一个眼尖的年轻保安指着中央展柜,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它看起来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赵大勇的,瞬间聚焦在那件青铜爵上。

趁着这短暂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的间隙,陆言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贴着墙边,以最轻微的动作,从敞开的门缝中滑了出去。

门外走廊里也有闪烁的红光和奔跑的保安,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被忽视概念笼罩的人。

馆内,传来了赵大勇惊怒交加的咆哮,通过对讲机传遍了整个安保频道:“封锁所有出口!

任何人不得进出!

立刻检查所有监控!

妈的,见鬼了!

那爵……那爵变成假的了!”

陆言不敢停留,沿着记忆中的巡逻路线,向员工休息区快步走去。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监控。

是的,监控是个大问题。

他可以暂时用概念能力影响别人的“注意”,但无法抹除电子设备己经记录下的画面。

只要有人仔细回放他所在区域的监控,就会发现他之前的所有异常举动,以及他最后消失在摄像头视野前的那段诡异“空白”——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他必须在那之前,做点什么。

回到位于博物馆地下一层的保安休息室。

这里暂时空无一人,其他不当值的保安显然也被警报惊动,可能去了各自的岗位或者在外面打探消息。

休息室一角是监控终端,数个屏幕分割显示着博物馆各处的实时画面。

其中一个屏幕,正定格在“商周瑰宝”展馆内部,画面中,赵大勇等人正围着那中央展柜,气氛凝重。

陆言走到监控终端前。

他知道如何操作回放系统。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控制着“商周瑰宝”展馆录像的硬盘录播主机上。

摧毁它?

物理破坏目标太大,而且会立刻将嫌疑锁定在能接触到休息室内部的人身上。

那么……概念层面呢?

他凝视着那台黑色的主机。

在他的感知中,这台机器缠绕着复杂的丝线:记录、存储、电子、数据……其中,代表记录概念的,是一种不断流动、闪烁着微光的蓝色数据流般的丝线。

他能不能……窃取或干扰这段特定的记录?

他尝试将意念集中,想要单独剥离出关于“商周瑰宝”展馆、关于之前那段时间的记录概念。

但这比操控一扇门更难。

记录概念与存储介质、与电力供应、与整个安防系统紧密绑定,牵一发而动全身。

强行抽取,很可能导致整个监控系统宕机,或者所有数据混乱。

这同样是引火烧身。

就在他一筹莫展,感觉精神因持续尝试而愈发疲惫,忽视概念的效果也开始不稳定地波动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休息室的窗户。

窗户正对着博物馆后院的一条小巷,巷子对面是一栋老旧居民楼,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一个更大胆,也更精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他不需要抹除记录,他只需要……“污染”它。

他回想起之前感知到的,那种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收音机杂音般的“信息干扰”。

既然这种干扰能自然存在,他能否主动制造?

他将目标锁定在主机连接着的、负责传输视频信号的那一束线缆上。

在他的概念视野中,那里流淌着密集的、数据流概念的银色丝线。

他需要一种能干扰数据流稳定性的概念。

什么概念具有这种“干扰”、“扭曲”的特性?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窗外,落在了对面居民楼一户人家的阳台上。

那家阳台上挂着一个老旧的风铃,夜风吹过,风铃轻轻晃动,但距离太远,他听不到声音。

然而,在他的感知里,那风铃周围缠绕着细微的、无序、随机的透明波纹状丝线。

就是它!

陆言深吸一口气,集中最后的精神力。

他小心翼翼地,从遥远的、那串风铃周围弥漫的无序概念中,“窃取”了微不足道的一缕。

这极其困难,距离和精度都是考验。

他感觉眉心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

成功窃取到这缕细微的无序概念后,他将其引导至休息室内,那束代表着视频数据流的银色丝线上。

然后,他像撒盐一样,将这缕无序概念,轻柔地、均匀地“编织”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站稳。

笼罩在他身上的忽视概念也因精神不济而彻底消散。

他紧张地盯着那个显示“商周瑰宝”馆实时画面的屏幕。

起初,画面没有任何变化。

赵大勇等人依旧在展柜前焦急地讨论、打电话。

但几十秒后,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抖动,色彩偶尔会出现一刹那的偏移,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节目。

这种干扰非常轻微,混杂在警报红灯闪烁造成的环境光变化中,几乎难以分辨。

成功了!

他成功地对数据传输进行了概念层面的“干扰”!

这种干扰可能不足以完全破坏画面,但足以让关键细节——比如他之前靠近展柜时脸上的细微表情,他最后消失时那不自然的视觉忽略效果——变得模糊、不可靠。

在后续的调查中,这段录像将因为“未知信号干扰”而证明力大减。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另一个班的保安小李探头进来,看到陆言,愣了一下:“陆言?

你在这啊?

上面出大事了!

那件青铜爵,邪了门了,好像被人掉包了!”

陆言强迫自己露出惊讶和茫然的表情:“掉包?

怎么可能?

警报不是刚响吗?”

“谁知道呢!

赵头都快疯了,警察马上就到。

让我们所有当值不当值的都去***问话。”

小李语气急促,“快走吧!”

陆言点了点头,跟着小李走出休息室。

在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监控屏幕。

画面中,干扰似乎稍微明显了一点,人物的轮廓边缘出现了微小的毛刺。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内心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不仅窃取了一件国宝的“历史”,还首次主动运用了“概念编织”,创造了忽视效果,甚至进行了超远距离的“概念干扰”……这一切都证明,那层毛玻璃后的世界,不仅真实存在,而且他己然深陷其中,拥有了在其中翻云覆雨的能力——尽管这能力伴随着认知被侵蚀的可怕代价。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还残留着使用能力后的刺痛和空虚感。

同时,他又清晰地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名为历史的概念,依旧安稳地存在于他的意识深处,像一颗偷来的、灼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