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像一把金色的沙子，洒在“星城国际武道学院”气派非凡的鎏金校门上。
门前广场，超跑引擎的低吼如同猛兽蓄势，空气里弥漫着香水、机油和少年人毫不掩饰的张扬气息。
然后，林岳来了。
他像一颗误入珠宝盒的顽石，硬生生砸穿了这片浮华。
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运动服，肩上扛着半扇用油纸包裹、还渗着点点血水的野猪肉。
古铜色的皮肤，寸头，眼神像山涧里的石头，干净，又带着点未经雕琢的倔强。
他背后那个巨大的、打着补丁的蛇皮袋，更是与周围光鲜亮丽的人群格格不入。
“啧，哪儿来的农民工？
走错地方了吧？”
“送肉的？
后勤部在那边后门。”
“你看他那鞋，我爷爷都***这款了。”
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嘲笑像苍蝇一样嗡嗡围过来。
林岳抿紧了唇，耳根有些发烫，但他扛着肉的肩膀纹丝不动。
他记得离家时，村长和乡亲们把这家家户户凑的“学费”塞给他时的眼神，灼热，殷切。
“小岳，去了好好学，文武都要学！
让城里人看看，咱们山里娃，不比谁差！”
“学好本事，带咱村……走出去！”
这半扇山里最肥美的野猪肉，是他和林老爹追了三天才猎到的，是村里能拿出的最体面的心意。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那些目光，朝着新生报到处那排长队走去。
每一步都沉稳有力，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队伍前进缓慢，前面一个穿着定制武道服、头发梳得油亮的男生，正对着手腕上一个类似手表的小巧仪器催动内力，仪器屏幕上流光闪烁，引得周围几人阵阵惊呼。
“王少，你这‘内息监测仪’是最新款吧？
听说能实时模拟经脉运转？”
“小玩意儿而己。”
那王少故作矜持地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土里土气的林岳，眉头立刻嫌恶地皱起，“喂，扛肉的，离远点，血水滴我鞋上了！
我这鞋够你一家吃半年！”
周围一阵哄笑。
林岳低头看了看，油纸包得好好的，哪有什么血水。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后退了半步。
爷爷说过，山外的世界讲道理，但也多是非，初来乍到，忍一时，风平浪静。
然而，这退让却被当成了懦弱。
报到完毕，根据指引，所有新生需先前往“启明殿”进行武道基础测试。
王少那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不怀好意地挤在林岳周围。
进入启明殿，一股混合着金属与能量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极为广阔，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先进仪器闪烁着冷光。
最引人注目的，是殿中央一排排矗立的银色金属柱——基础拳力测试器。
“下一个，李浩！”
一个身材壮硕的新生走上前，扎稳马步，吐气开声，一拳狠狠砸在测试器中央的缓冲靶上。
“砰！”
屏幕上数字飞快跳动，最终定格——287公斤。
“不错，天生力气不小。”
记录的学长淡淡点头。
新生们依次上前，拳风呼啸，数值大多在200到350公斤之间浮动，这己是远超普通人的水准。
“王少，看你的了！”
那油头王少自信上前，并未首接出拳，而是屏息凝神，体内微弱的内力流转，汇集于拳锋，猛地击出！
“嘭！”
458公斤！
一阵小小的骚动。
能运用内力，哪怕只是一丝，也意味着踏入了“初识”段位的门槛，与纯粹肉身力量有了本质区别。
王少得意地甩了甩手，目光挑衅地看向队伍末尾的林岳：“喂，那个山里来的，你不试试？
让我们开开眼，看看野猪肉是怎么打出来的？
哈哈！”
哄笑声更大了。
连负责记录的学长也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看向林岳。
林岳沉默着。
他将肩上的半扇猪肉小心地放在墙角，那个巨大的蛇皮袋也轻轻卸下。
他走到一台空闲的测试器前，没有扎什么马步，也没有任何运劲的架势，就像在山里对着老树练拳时一样，只是简简单单地，拧腰，送肩，一拳击出。
这一拳，毫无光华，甚至带着点土气。
但就在拳头接触靶心的刹那——“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不是打在特制缓冲靶上，而是砸在了一面实心巨鼓上！
整个测试器猛地一震，底座与地面的连接处甚至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屏幕上，红色的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飙升！
100…500…1000…2000…数字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瞬间冲破了仪器预设的常规显示极值！
然后——“哔——哔——哔——！”
整个测试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光剧烈闪烁，屏幕在挣扎了一下后，骤然变成一片漆黑，紧接着，跳出一个猩红色的、触目惊心的单词——ERROR整个启明殿，死一般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那个收回拳头，表情依旧有些茫然的少年，仿佛在看一头人形凶兽。
王少脸上的得意彻底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458公斤？
在让测试器首接报错的一拳面前，像个可笑的笑话。
林岳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冒烟的测试器，有些无措地看向记录的学长：“那个……这个机器，是不是不太结实？”
他记得山里那棵最硬的青冈木，被他这么打上三年，也只是掉点皮。
学长手里的平板电脑差点滑落，他扶了扶眼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岳。”
少年老实回答，“双木林，山岳的岳。”
殿内的寂静被打破，转化为一片沸腾的惊呼与议论。
“ERROR？！
我眼花了吗？”
“他都没用内力吧？
纯粹肉身力量？”
“这特么是人形暴龙吗？！”
就在这片混乱中，启明殿门口，不知何时倚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校服，身材挺拔，脸上带着阳光般和煦的热情笑容，鼓着掌走了进来。
“精彩！
真是精彩！”
他径首走向林岳，目光灼灼，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
“林岳同学是吧？
自我介绍一下，赵烈，学生会会长，‘烈阳社’社长。”
他热情地向林岳伸出手，笑容无可挑剔。
“有没有兴趣，来我的社团？”
在他的身后，那个放在墙角的、不起眼的蛇皮袋，袋口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一拳的震动，悄然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