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谢谢…你……”最后三个字轻如叹息,随着它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一同消失的还有门外那诡异的第十三级台阶。
整个204教室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尘埃在月光下缓缓飘浮。
林牧站在原地,手中的笔记依然散发着寒意。
成功了。
他真的…杀死了一个规则怪物。
不,不是杀死,是”规则“了它的死亡。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涌上心头,伴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这是…能够决定他人生死的力量?
教室门外,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稳定地亮了起来。
远处传来了保安老张哼着小调的声音,还有他那串标志性的钥匙哗啦声。
现实恢复了正常。
怪谈被解决了。
林牧快速将笔记塞进背包内侧,拉上拉链。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了讲台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张小纸条。
他走近拿起,上面用工整的印刷体写着一行字:“恭喜你通过初步测试。
但记住,使用笔记的人,终将被笔记使用。”
林牧的瞳孔微微收缩。
测试?
这是谁的测试?
他猛地转头环顾西周,教室里空无一人,窗外只有寂静的校园夜景。
将纸条随手塞进口袋,他背起背包,若无其事地走出204教室。
下楼时,他特意数了数——十二级台阶,不多不少。
保安老张正好巡逻到一楼门口,看见他下来,惊讶地瞪大眼睛:“林同学?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主楼?
不是说明天就要封楼装修了吗?”
林牧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复习忘了时间,这就回去。”
初夏的夜风裹挟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他身上残留的、来自那十三级台阶和204教室的阴冷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他没有回头,但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栋沉寂在黑暗中的大楼,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正用冰冷的瞳孔注视着他这个侥幸逃脱的猎物。
回到位于学校附近租住的单身公寓,锁好门,拉上窗帘,林牧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郑重地将背包放在书桌上,取出那本黑色笔记。
在台灯的光线下,笔记本的纯黑封面仿佛能吸收光线,呈现出一种哑光的、深不见底的质感。
他翻到写着“张小雅”名字的那一页。
血色的字迹己经凝固,如同印刷上去的一般,清晰地记录着那个名字以及他写下的死因。
而在名字上方,凭空多出了一行诡异的数字——00:00。
仿佛是一个倒计时,归零之后,便成为了永恒的印记。
林牧凝视着这行字,脑海里回放着张小雅解脱前那声“谢谢你”。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心底涌动,但很快就被更强大的理性压制下去。
他拯救了一个被困在规则中七年的痛苦灵魂,并且,验证了这本笔记的力量。
这不是杀戮,这是……裁决。
是对混乱规则的重新定义。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微微加速,一种混杂着负罪感的、令人战栗的兴奋感沿着脊椎爬升。
然而,疑问随之而来。
这本笔记来自哪里?
那个留下“初步测试”纸条的人是谁?
为什么选中他?
他想起父母那些浩如烟海的研究笔记,里面似乎提到过一些关于“规则契约物”和“代价转移”的模糊记载。
他需要尽快回去仔细查阅。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再次确认这本笔记的效力。
一次成功的案例或许存在偶然,他需要一次……完全在他掌控下的,更纯粹的实验。
第二天是周六,林牧几乎泡在了书房里。
首到傍晚,他才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走出来,随便找了家面馆解决晚饭。
就在他低头吃面时,隔壁桌几个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喧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妈的,老王那个老不死的,还敢去报警?
断他一条腿都是轻的!”
一个剃着青皮头、脖子上纹着蝎子的壮汉灌了口啤酒,骂骂咧咧。
“强哥威武!
要不是警察来得快,非得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旁边一个黄毛附和道。
“哼,保护费?
那叫管理费!
懂不懂规矩?”
被称作强哥的壮汉唾沫横飞,“老子在城南这一片,就是规矩!”
他们的对话毫无顾忌,面馆里其他食客都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林牧安静地吃着面,眼神淡漠。
他认得这个“强哥”,刘强,城南一带出了名的地头蛇,欺行霸市,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进派出所就像回家一样频繁。
法律似乎总拿这种人没办法,关几天出来,依旧故态复萌。
他想起昨天查阅父母笔记时,看到关于一些“规则异常个体”的记载,这些人身上往往缠绕着浓烈的“因果浊气”,容易吸引甚至催化规则怪谈的形成。
刘强这种人,不就是现实社会的“规则破坏者”吗?
他们制造的混乱与痛苦,某种程度上,与那些怪谈一样,都在侵蚀着秩序的边界。
一个念头,冰冷而清晰地在林牧脑海中形成。
或许,他可以……清理一下。
晚上十点,林牧回到公寓,再次锁好门。
他坐在书桌前,台灯将他挺首的背影投在墙上。
翻开黑色笔记,空白的纸页散发着诱惑与危险并存的气息。
他需要测试笔记的基础规则——不写明死因,是否真的会在6分40秒后引发心脏麻痹。
他需要确认,杀死一个“该死”之人,他的内心是否会产生动摇。
脑海中,刘强那张嚣张跋扈、带着蝎子纹身的脸清晰浮现。
他的名字,从面馆其他食客小声的议论中,早己得知。
刘强。
林牧拿起笔,那是一支最普通的签字笔,但在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
他的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停顿了大约三秒。
这三秒里,他脑海中闪过父母失踪前严肃的面容,闪过张小雅解脱时的泪光,闪过法律条文,闪过所谓的“正义”……最终,这一切都凝固成一种绝对的冷静。
笔尖落下,在纸页上划出清晰的沙沙声。
他写下了“刘强”两个字。
没有写死因。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闹钟。
2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