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站在温彻斯特公爵府邸的大门前，抬头望着这座典型的乔治亚风格建筑。
阳光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洒落在铺满碎石的车道上，在她的裙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与两天前的夜晚不同，白天的公爵府邸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威严。”
放松些，亲爱的，” 姑妈轻声提醒道，” 记住，这不是一场考验，而是一次社交。”
但伊莎贝拉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每一次社交都是一场考验。
她今天特意换上了一条淡绿色的棉质连衣裙，这是姑妈特意为她订制的，款式符合当下的流行，又不会显得过分张扬。
管家引领她们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来到后花园的温室。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玻璃温室将和煦的阳光过滤成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红茶和新鲜烤制的司康饼的香气。
十几位衣着考究的贵妇和年轻女士己经落座，她们的谈笑声和茶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啊，布莱克伍德夫人，” 温彻斯特公爵夫人优雅地起身相迎，” 还有可爱的格雷小姐。”
她的目光在伊莎贝拉身上停留了片刻，” 我正和几位朋友谈论前天晚上的舞会呢。”
伊莎贝拉的心跳微微加快。
她注意到克拉丽莎·蒙特古也在座，正和另外几位年轻女士坐在一起。
克拉丽莎今天穿着一条玫瑰粉色的丝绸裙装，金色的卷发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光彩照人。”
说到舞会，” 一位年长的夫人开口道，” 布莱克伍德先生的表现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他那些激进的想法，恐怕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克拉丽莎优雅地用银匙搅动着茶杯，” 亨利只是对社会有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这正是他迷人的地方。”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仿佛在宣示某种特权。
就在这时，温室的玻璃门被推开，一阵微风掠过众人的发梢。
亨利·布莱克伍德和几位年轻绅士走了进来。
这在下午茶会上并不常见，通常这个时间，绅士们都在俱乐部或议会。”
抱歉打扰各位女士，” 亨利彬彬有礼地说，” 我们刚从议会出来，公爵夫人特意邀请我们来讨论慈善学校的事。”
伊莎贝拉注意到，亨利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晨礼服，胸前别着一枚银质的怀表链。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双眼依然神采奕奕。
当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女士们时，在伊莎贝拉身上停顿了一瞬，嘴角微微上扬。”
布莱克伍德先生，” 温彻斯特公爵夫人说，” 正好格雷小姐对教育也很有见解。
也许你们可以就这个话题交换一下意见？”
这个提议让在座的人都有些意外。
克拉丽莎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而伊莎贝拉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这是公爵夫人在试探她，也是在考验她的社交能力。”
很荣幸，” 亨利走到伊莎贝拉身边的空位坐下，” 我记得在舞会上，我们的谈话被打断了。
格雷小姐，您对工人子女的教育有什么看法？”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
她想起了自己在约克郡的童年，那些在工厂工作的邻居家的孩子。”
我认为，” 她平静地说，” 教育不应该是特权阶级的专利。
那些工人的孩子，他们和我们一样渴望知识。”
亨利的眼睛亮了起来。”
确实如此。
事实上，我正在筹划在诺森伯兰的庄园附近建立一所学校。
不过，” 他苦笑了一下，” 这个提议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 因为他们害怕知识会改变现有的秩序，” 伊莎贝拉接过话题，” 就像我父亲常说的，’ 无知是维持不平等的最好工具’。”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在场的几位夫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克拉丽莎则用扇子掩饰着不屑的笑容。
但亨利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赞赏。”
说得好，” 他轻声说，” 您父亲一定是个很有见地的人。”
” 曾经是，” 伊莎贝拉低声说，” 在那场官司之前。”
亨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一位男仆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亨利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抱歉，” 他站起身，” 有些紧急公务需要处理。”
临走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伊莎贝拉身上，” 希望下周在庄园的狩猎活动上还能继续我们的谈话。”
伊莎贝拉微微点头，感受到克拉丽莎投来的锐利目光。
她知道，自己可能己经闯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后悔。”
亲爱的，” 姑妈在回家的马车上说，”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但也很危险。
记住，有些话可以想，但不能说。”
伊莎贝拉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十月的阳光依然温暖，但空气中己经带着冬天的气息。
她想起亨利谈论教育时眼中的热情，那是一种她在其他上流社会绅士眼中从未见过的神采。”
也许吧，” 她轻声说，” 但有些事情，值得为之冒险。”
马车继续在伦敦繁忙的街道上前行。
远处，议会大厦的尖顶在夕阳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一个时代正在悄然改变，而他们，或许正站在这个变革的浪尖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