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在积水中碎成腥红的鳞片，顾临渊拧着油门冲过十字路口，后视镜里那抹血光始终黏在镜面边缘。
导航显示正在驶离金融区，可倒映的却是青铜浇筑的古城墙——墙头飘着写满甲骨文的玄色旌旗，每道褶皱都在渗出磷火般的蓝光。
"见鬼了..."他猛地扯下头盔，冷雨拍在脸上生疼。
手机支架上的订单界面突然扭曲，那笔4188元转账变成燃烧的纸钱灰烬，九幽钱庄西个字正化作青面獠牙的鬼脸，舌头化作二维码在屏幕上旋转。
后视镜里的血光骤然暴涨，整条街道在镜中褪去色彩。
柏油路面龟裂成青石板，两侧共享单车变成拴在青铜桩上的战马，马眼泛着幽冥鬼火。
顾临渊急踩刹车，电瓶车却发出震耳欲聋的兽吼，车把处的车铃竟变成饕餮吞口造型。
"砰！
"车尾撞在消防栓上，炸开的水柱里浮动着细密符文。
后视镜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滴在仪表盘瞬间，那些数字突然扭曲成卦象——坎上离下，未济卦。
水位标尺化作青铜门的刻度，显示着距离"黄泉水位线"还剩3.6公里。
"小伙子，要修车吗？
"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穿橙色反光背心的环卫工拖着吸尘器，可吸口处粘着的不是垃圾，而是半截正在融化的青铜剑，剑柄处镶嵌的蓝宝石正映出顾临渊前世的面容。
顾临渊后退半步，后腰抵住还在漏水的保温箱。
箱底渗出的汤汁在地上画出六芒星阵，黄焖鸡米饭里的香菇竟摆出了九宫飞星的形状。
环卫工摘下口罩，露出爬满电路纹路的脸，每条纹路都在播放不同时空的顾临渊影像。
"你这车，用的是幽都雷池的零件吧？
"环卫工手指抚过车灯，灯罩突然映出八百年前场景——数万修士在青铜巨门前自爆，血雨里有人跪地捧起指环。
顾临渊的瞳孔中浮现出另一个自己，战甲上的饕餮纹与陆沉霄的纹身完全吻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临渊攥紧车钥匙，虎口剑痕突然灼热。
环卫工喉结处的皮肤突然裂开，钻出条蜈蚣状的机械触手，触须末端闪烁着"尸解"二字的全息投影。
青铜指环爆出青光，顾临渊本能地挥拳砸向吸尘器。
金属碰撞声化作编钟轰鸣，吸尘器炸开的瞬间，漫天飞舞的竟是刻着生辰八字的黄纸人，每个纸人背后都贴着顾临渊不同年龄段的照片。
环卫工身体急速膨胀，反光背心撑裂成飘散的符纸。
三米高的机械傀儡从纸屑中站起，胸腔***的齿轮间卡着半具白骨，白骨手指正指向顾临渊的心脏位置。
傀儡眼眶里旋转的比特币矿机芯片突然发出蜂鸣，算力值开始疯狂攀升。
"警告！
非法使用上古遗物。
"机械音震得雨水倒卷，傀儡手掌裂开探出链锯，锯齿上布满《两界平衡公约》的条文刻痕，"根据公约第415条，将对你进行格式化处理。
" 顾临渊翻身滚到车后，链锯擦着头盔划过，在柏油路上犁出火星西溅的沟壑。
保温箱被余波掀开，十三张黄符纸再次飞出，这次凝结成"震"卦雷纹，每道纹路都对应着傀儡身上的弱点。
"雷来！
"他福至心灵地暴喝，虎口剑痕亮如烙铁。
苍穹炸响旱雷，傀儡动作突然卡顿，矿机芯片疯狂闪烁。
电瓶车仪表盘迸射电弧，后视镜残片悬浮成阵，暴雨在镜面折射出万道雷光。
傀儡发出刺耳的二进制尖啸，比特币矿机芯片过载爆炸。
顾临渊被气浪掀翻在积水里，再抬头时，街道己恢复平静。
环卫车静静停在路边，车头贴着"天渊清洁公司"的logo，车身上的"清洁"二字正在渗出尸油般的液体。
手机突然震动，新订单弹出： #0415-2 帮买服务 商品：三清铃×1，黑狗血×500ml 备注：用你的血涂在后视镜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正要咒骂，突然僵住——原本撞碎的后视镜完好如初，镜面深处有双猩红的眼睛一闪而逝。
更诡异的是，仪表盘里程数倒退了888公里，每公里数都对应着不同时空的顾临渊死亡画面。
湿透的衬衫贴在背上，顾临渊发现锁骨处不知何时多了串数字纹身：99:23:59:59。
当他凝视这串数字时，耳边突然响起陆沉霄的低语："当计时归零，你猜最先消失的是记忆，还是..." 刺耳的鸣笛声打断幻听，卡车擦身而过。
飞溅的积水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卦象，顾临渊突然看清后视镜边框的细微纹路——那根本不是装饰花纹，而是微雕的《度人经》，每个字都在吸收空气中的阴气。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母亲来电。
可当他按下接听键，传来的却是八百年前的战鼓声。
鼓点每敲一次，锁骨处的倒计时就减少一秒，而虎口剑痕则深一分。
"喂？
妈？
"顾临渊声音发颤。
电话那头传来砂纸摩擦般的轻笑，接着是瓷器碎裂声。
后视镜突然映出老宅画面：母亲正把褪色的全家福塞进铁盒，而盒盖上赫然刻着青铜指环的图案。
铁盒底部压着半张泛黄的外卖单，订单编号正是#0415。
血珠从指环边缘渗出，顾临渊突然头痛欲裂。
破碎的画面在脑内闪回：穿战袍的自己将指环戴在少女腕上，而少女的脸正在与母亲容貌重叠。
少女颈间挂着的玉佩，与陆沉霄办公桌上的镇纸一模一样。
"找到...青铜门..."机械化的女声突然从电瓶车音响传出，车载充电口迸发青烟。
顾临渊惊恐地拔掉充电线，却在插头看见细小的饕餮纹——与陆沉霄领带夹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充电口深处闪烁着青铜门的微光，门缝里伸出一只缠着绷带的手。
雨幕中传来高跟鞋叩击声，穿职业装的女子从宾利车窗探出头："先生需要帮忙吗？
"她脖颈处的梵克雅宝项链闪着妖异的紫光，吊坠造型竟是缩小版的青铜鼎。
当顾临渊与她对视时，锁骨倒计时突然加速，每秒减少10秒。
"不用！
"他拧动油门逃离，后视镜里女子正在融化。
柏油路上残留着水晶高跟鞋，鞋跟处伸出章鱼般的触须，卷走了带血的青铜碎片。
触须表面布满二维码，扫码后显示的却是往生阁的招聘信息。
当顾临渊冲进出租屋甩上门时，没发现门锁己变成阴阳鱼旋钮。
他喘着气翻开衣领，倒计时显示：99:23:58:17。
浴室镜面突然蒙上水雾，血指自行书写： 子时焚车，可断因果 他颤抖着点燃打火机，火苗映出保温箱里的黄焖鸡米饭——米粒竟组成了"替死"二字。
窗外传来乌鸦啼鸣，三只渡鸦停在晾衣架上，它们的爪子正抓着半张冥币，冥币上的头像与陆沉霄完全相同。
手机突然自动开机，相册里多出段视频：穿唐装的老者站在青铜门前，槐木杖指着镜头说："第九百次轮回，这次你能找到真正的祭品吗？
"视频背景里，无数个顾临渊的尸体正从青铜门滚落，每具尸体的右手都刻着不同的订单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