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把保温杯重重磕在办公桌上，枸杞菊花茶溅出的水珠在人事调令上洇出暗痕。
玻璃幕墙外，陆家嘴的晨雾还未散尽，程诺裁剪精良的西装轮廓已经出现在会议室，
像把出鞘的唐刀。"上周的交通补贴方案，为什么还有三个部门没签字？
"行政部王姐把文件拍在隔断板上，镶着水钻的美甲在A4纸划出细长白痕。
林夏的余光扫过报销单上突兀的星巴克发票——购买时间显示上周三凌晨两点十三分，
而那天大厦因电力检修根本没人加班。她扯出职业微笑："这就核对，
王姐今天口红色号真衬气色。"等那抹玫红色身影消失在转角，
林夏迅速将发票对准窗外光线。热敏纸上的打印墨点排列异常整齐，
这是老式针式打印机才有的特征，而公司半年前就换成了激光设备。
茶水间的咖啡机突然发出哮喘般的轰鸣。透过磨砂玻璃，
她看见程诺的助理正往马克杯里倒入第三份浓缩，手腕上的梵克雅宝手链随着动作闪烁。
当那杯黑咖啡被端进程诺的独立办公室时，林夏注意到杯底沉淀的咖啡渣形成诡异的漩涡。
"小林，新来的实习生交给你带。"人资总监老张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眼镜片上反着电脑蓝光，"小雨是交大管院的高材生，你多费心。
"扎着丸子头的女孩从老张身后探出头，苹果肌还带着校园特有的饱满。
林夏接过简历时闻到淡淡的栀子花香，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天来晟煊时，
导师特意送的那盆栀子花。"夏姐，这是各部门的考勤异常记录。
"小雨的声音带着初入职场的雀跃，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
"技术部上周平均加班时长突然减少40%，但项目进度反而提前了。
"林夏的指尖在"陈默"的名字上停顿。这个连续三年拿下技术标兵的工程师，
上周竟有三天准时六点打卡下班。更诡异的是监控显示，
他每次离开时都戴着那顶从不见离身的棒球帽。深夜十点的办公楼像只沉睡的钢铁巨兽。
林夏蹲在设备间检查备用电源，手机电筒照亮墙角的蛛网。当光束扫过程诺的专属停车位时，
几块黏在水泥地上的口香糖残渣引起她注意——那是款日本限定的薄荷味，
而程诺助理的抽屉里正躺着同款包装纸。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
小雨发来的消息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夏姐，物业刚给的监控截图有问题！
"林夏反锁上消防通道的门，手机屏幕蓝光映亮她鼻尖的薄汗。小雨传来的视频里，
陈默的背影正在闸机前刷卡，棒球帽檐压得极低。当画面放大到像素颗粒可见的程度，
卫衣袖口的闪电刺绣清晰可见——这是陈默公开吐槽过"浮夸得像暴发户"的潮牌。
"我查了服装采购记录。"小雨的语音带着颤抖的兴奋，"技术部上周刚领过一批文化衫，
但陈工那件应该印着机器猫图案！"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灌进一阵冷风，
林夏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她想起父亲在长春一汽当技师时教的诀窍：真正的好引擎，
每个零件磨损都该均匀。而现在晟煊集团的考勤系统，就像被动了手脚的转速表。
次日晨会上，程诺的金丝眼镜折射着投影仪冷光："智慧城市项目需要各部门全力配合。
"他的钢笔尖重重戳在技术部报表上，"特别是某些吃老本的部门。
"林夏看着陈默攥紧的拳头，发现他指甲缝里残留着某种黑色胶质。
会议桌下的手机突然震动，小雨传来最新发现：上周所有异常考勤记录，
都对应着服务器机房温度异常升高0.5℃。午休时分的消防通道弥漫着烟味。
林夏假装补妆，用粉饼镜观察斜对面的程诺办公室。当助理将新的咖啡杯端进去时，
她清楚看到杯底粘着片极小的金属薄片——和上周机房发现的信号干扰器残片如出一辙。
"夏姐，你要的物业巡更记录。"小雨像只灵巧的猫钻进楼梯间，
"程总的车每晚十点进地库，但对应的电梯监控..."她点开手机相册，
"全被替换成前天的循环画面！"林夏的指尖在手机屏上划动，
突然在某个画面上停住：程诺的迈巴赫后视镜上粘着片银杏叶，而公司正门前那排银杏树，
上周刚被物业统一修剪过枝桠。暴雨突至的夜晚，林夏蜷缩在监控室转椅上。
二十七个屏幕蓝光在她脸上投下蛛网般的暗影，保安老周鼾声如雷的间隙，
她终于捕捉到关键帧——程诺助理在凌晨三点用万能卡刷开西侧货梯，
手里拎着的星巴克纸袋印着2018年款logo。"这是三年前的合作赠品。
"小雨第二天清晨举着同款纸袋冲进办公室，"但袋子内侧有新鲜咖啡渍！
"林夏用棉签蘸取褐色痕迹时，手抖得差点打翻显微镜。当熟悉的栀子花香飘进鼻腔，
她猛然回头，正对上小雨欲言又止的眼神。"夏姐，我在程总办公室垃圾筐找到这个。
"女孩摊开掌心，是被揉皱的车辆进场凭证存根，"他昨晚根本没开车进地库！
"林夏对着阳光细看那张热敏纸，突然笑出声。凭证边缘的锯齿状撕痕，
与陈默上周报销单缺角的出租车发票完美契合。她抓起车钥匙冲向地下车库，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一群觅食的麻雀。在程诺的专属车位前，林夏俯身抚摸地面。
除口香糖残渣外，还有几道新鲜的轮胎擦痕——这是左前轮刹车片异常磨损的典型特征，
而程诺的司机上周刚申请更换过刹车系统。手机突然跳出陈默的紧急邮件："林主管，
今早巡检发现备用服务器被人植入..."后面的文字突然变成乱码。
林夏冲进电梯时瞥见镜面倒影：程诺助理正站在安全通道口，手机摄像头对着她的背影。
当林夏撞开机房沉重的防火门时，陈默正举着手电筒照向服务器阵列。
光束扫过某个机箱的瞬间，
林夏看见散热孔里飘出几缕淡青色烟雾——那是电路板过载烧毁特有的气味。
"他们篡改了温度监控系统。"陈默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真正的CPU温度已经超过临界值，但控制台显示一切正常。"他突然剧烈咳嗽，
指缝间漏出星点血迹。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当年就是这样咳着血被抬出车间。
她扯开应急电源的手动阀，在跳动的红色警报灯中，看见程诺的助理举着手机站在玻璃门外，
摄像头红光一闪即逝。林夏攥着消防斧的手柄，汗液在橡胶握把上打滑。
服务器阵列发出垂死般的嗡鸣，陈默瘫坐在墙角，指缝间的血迹在应急灯下泛着紫光。
"让开！"她抡起斧头砸向温控系统外壳，飞溅的塑料碎片擦过程诺助理举着的手机镜头。
当冷水管道的白雾喷涌而出时，
林夏听见门外传来保安的对讲机杂音："B区机房发生气体泄漏，立刻疏散！"三小时后，
林夏蜷缩在人力资源部的问询室里。单向玻璃映出她凌乱的马尾，
桌上放着杯早已冷透的速溶咖啡——这是程诺特意嘱咐行政部准备的"加班关怀套餐"。
"根据监控记录，林主管昨晚擅自破坏公司财产。
"程诺的钢笔尖在事故报告上划出刺耳声响，"服务器直接损失预估八十万，
这个责任..."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小雨抱着文件夹闯进来，
马尾辫上沾着机房冷却剂的结晶："程总，物业刚刚确认是管道老化导致泄漏！
"她将检测报告铺在桌上，手指状似无意地压住某行小字："第三方检测显示，
冷却系统上周刚通过年检。"林夏盯着报告末页的圆形骑缝章，
突然抓住小雨的手腕："这个检测机构的LOGO，和程总咖啡杯底的图案很像啊。
"她指尖点着印章边缘的银杏叶纹路，那是导师论文被剽窃时收到的匿名举报信上的水印。
诺的金丝眼镜闪过冷光："林主管还是先解释下..."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
林夏瞥见来电显示是"王院长"，突然想起陈默的病历本上印着仁和医院的字样。
暴雨拍打着写字楼的落地窗，林夏在医务室找到正在输液的陈默。护士刚换完药瓶，
她立刻抓住对方胸牌："请问昨晚的值班医生是？"当看到"王德海"三个字时，
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正是程诺通话记录里的"王院长"。"陈工得的是尘肺病。
"护士翻着病历本，"他说是小时候在老家煤矿..."林夏突然掀开陈默的衬衫，
后腰处新鲜的烫伤疤痕呈规则的网格状——和她父亲当年被传送带烙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行政部的咖啡机换了第三台，王姐的新美甲在申请表上戳出连串小洞。
"设备维修费要走特殊审批流程。"她把单据甩给林夏，"程总说涉及重大资产损失，
需要董事会联签。"林夏数着申请表上七个签名栏，突然发现用印处的防伪纹路异常模糊。
她借口复印走到走廊，将纸张对准阳光——本该交错的微缩文字竟变成连续的黑条，
这是彩色打印机缺墨的典型特征。"夏姐，你要的监控备份。
"小雨像只受惊的兔子钻进楼梯间，U盘还带着便利店关东煮的温度。
林夏插入笔记本电脑时，瞥见女孩袖口沾着程诺助理同款的雪松香水味。
视频文件播放到第37秒，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本该拍到程诺助理的镜头里，
火器箱的倒影显示有人正在修改服务器时间——而公司所有监控的时间戳都依赖那台服务器。
"小雨，"林夏突然抓住女孩的手，"上周你帮我订的会议室，
系统显示是哪个IP地址登录的？"当看到行政部内网地址时，她突然笑出声。
那个被程诺诟病"老古董"的OA系统，此刻成了最忠实的证人。
深夜的办公室弥漫着泡面与焦虑的气息。林夏蹲在程诺的办公椅下，
用手机电筒扫描每个螺丝孔。当光束扫过气压杆底端时，
几丝银色纤维引起她注意——这是高级定制西装特有的防静电衬里，
而程诺的服装供应商正是竞争对手的关联企业。"夏姐！"陈默的紧急来电震碎寂静，
"备用服务器...他们在改..."电话突然断线，忙音中隐约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
林夏冲向设备间时，撞见程诺助理正用磁卡刷开消防通道，
手中的银色箱子印着某数据恢复公司的LOGO。林夏踹开设备间的防火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