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子的鹤氅在夜风里鼓成帆,他盯着陈二柱掌心悬浮的青气小药锄,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金光:“这是‘乙木灵耕术’!
小友竟能无师自通凝出法器?”
锄头虚影掠过土炕,陈年的裂痕里竟冒出几株嫩芽。
陈二柱想起今早翻到的书页:“以气为犁,以神为种,心至处万物生。”
他撤回灵气,嫩芽瞬间缩回土中,只留指尖残留的草木清香。
“实不相瞒,此经乃我青云门失传百年的《青囊真解》。”
清虚子从袖中抖出半卷残页,与陈二柱手中的小册子严丝合缝,“当年祖师爷坐化前曾言,得此经者需过‘三劫九难’,方能参透最后三页玄机。”
窗外传来母亲的咳嗽声,陈二柱摸出颗乳白色丹药——这是用昨夜收集的月光凝成的“清露丸”。
老道见状咋舌:“以星辰精华凝丹,你这哪是凡人修炼,分明是……”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二柱!
二柱!”
王管家连滚带爬撞开柴门,胖脸上全是血痕,“镇东头闹鬼了!
李家小子吃了颗红药丸,浑身长出藤蔓,现在卡在槐树杈上喊救命!”
陈二柱跟着人群跑到村口,只见十六岁的虎娃被青藤缠成茧,藤蔓上开着妖异的红花。
围观的妇人捂着眼尖叫,他凑近闻见花香里混着腐叶味,突然想起《青囊仙录》里的“血参邪种”——用生人精血催熟的毒草,需以晨间朝露调和五谷之气化解。
“都让开!”
他解下腰间的药篓,指尖在空气中画出五谷符文。
昨夜新凝的“聚露瓶”自动飞出,瓶口洒出细密水珠,落在藤蔓上发出滋啦声响。
虎娃突然咳出黑血,藤蔓蜷曲着退进泥土,露出他胸前一枚刻着“赤阳”的铜符。
“赤阳教的人?”
清虚子脸色骤变,捡起铜符时指尖泛起雷光,“此等邪修专以凡人精血炼丹,想不到竟在附近设了分坛。”
他转头看向陈二柱,“小友天赋异禀,不如随贫道回山,青云门有完整的灵田体系,可助你……”“我娘离不开人。”
陈二柱打断老道,弯腰给虎娃喂下“固本丸”。
少年苍白的脸色渐渐转红,他想起自家破窑里漏风的墙,还有村西头瞎眼李婆等着治眼的草药,“再说,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总得有人照应。”
子时,陈二柱坐在门槛上翻书。
月光穿过新凝的“透影阵”,在书页上投出残缺的字迹。
最后三页空白处突然泛起微光,浮现出“心药”二字,旁边配有幅模糊的插图:一座悬浮在空中的药田,每株药草都长着人脸。
“心药……难道是指用人心执念凝药?”
他揉着发酸的太阳穴,听见远处传来夜枭的怪笑。
墙角阴影里突然窜出只青蚨,翅膀上赫然印着“赤阳”二字,铜钱大小的嘴里吐出纸条:“青囊现世,速献赤阳,否则血染稻田。”
纸条约莫是用精血写成,透着股腥甜。
陈二柱指尖青气暴涨,将纸蝶烧成灰烬,却在余烬里发现粒黑色种子——正是今早虎娃身上藤蔓的种源。
他突然想起清虚子说的“三劫九难”,摸出母亲枕下的银簪子,在院角埋下颗用自身精血培育的“镇灵粟”。
鸡叫头遍时,他背着药篓走进后山。
昨夜凝成的“寻灵罗盘”在袖中发烫,指引着他穿过雾气弥漫的竹林。
断崖下隐约传来***声,扒开灌木竟看见个浑身是血的少女,怀里紧抱着个布满裂纹的药鼎,鼎身上刻着与《青囊仙录》同款的符文。
“救……救我……”少女咳出黑血,指尖指向山崖深处,“赤阳教要拿活人炼‘七情丹’,他们抓了好多孩子……”她胸前突然绽开朵血花,竟是支透骨钉从背后穿出,钉头刻着狰狞的鬼脸。
陈二柱接住少女软倒的身躯,看见她掌心有枚青色印记,形如稻穗。
怀中的《青囊仙录》自行翻开,书页无风自动,在“悬壶济世”篇后新增了半页:“见苦不救,道心难修,见恶不止,仙路难行。”
他摸出颗刚凝成的“复魂丹”喂进少女口中,抬头望向雾气翻涌的山崖。
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落在药篓上,里面的丹药突然集体发亮,像是无数小太阳在跳动。
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喊声,陈二柱握紧腰间的药锄虚影,踏碎晨露走向黑暗深处,身后留下串泛着灵光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