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靠近出口。”
那行文字在昏暗的房间中缓缓闪烁，仿佛带着某种超越语言的意志，在注视、评估、等待。
尤蕾卡猛地合上设备，神情一变。
“它不是本地系统。”
她低声说，“那是瓶壁层之外的‘注视装置’，只有在干预等级达到‘S+’时才会主动显形。”
约纳抬头看她：“也就是说……我们被‘它们’正式列为可干预对象了？”
“是的。”
她声音低得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你还可以退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约纳摇头。
他此刻的眼神，不再是一个观察者，而像是一名叛逃者——从秩序中逃逸，投向混沌。
“你不是说我们要一起走到底吗？”
尤蕾卡看着他，终于没有再劝阻。
她拿出一张地图碎片，那是用皮革手工绘制的半透明图纸，像是某种从历史书中偷出来的禁品。
上面画着瓶子底部的城市轮廓，而在边缘，有一行手写的词：“封神之径。”
“这是什么？”
约纳问。
“古代文献中提到的‘出口路径’，据说是造物者为自己留下的通道，通向瓶外——‘祂’所在之地。”
“祂？”
“是的，上帝，观察者，设计者，或者说……那个把我们放进这个瓶子里的人。”
“为什么叫‘封神之径’？”
“因为，凡是走上这条路的，都背叛了人类的命运。
因为一旦走出瓶子……你将不再是‘人’。”
他们踏上旅程的那天，整个核心城正在下“雨”——但那并不是水。
是纸屑，数以万计的纸屑从空中飘下，白得像雪，但每一张纸上都印着同一句话：“服从秩序，才能长存。”
这是瓶内系统进行“行为矫正”的象征性手段，被称作“降思术”。
尤蕾卡穿着灰色旅行披风，背上只带了一卷电磁卷轴和一瓶应急脑波镇定剂。
约纳则背着原本在天象塔的旧仪器，里面藏着他个人编写的“虚假天气生成器”——一台能够模拟异常天象以干扰监控系统的手段。
他们离开城市，沿着一条被藤蔓吞噬的旧轨道线前行。
脚下的铁轨早己断裂锈蚀，西周空无一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退场，只剩他们在独自向上走。
行至夜幕初起，两人在一座废弃的通讯塔下扎营。
营火被小心藏在金属桶中，只发出微光。
“你害怕吗？”
尤蕾卡忽然问。
“怕。”
约纳坦率回答，“但我更怕一辈子都困在瓶底，看着那些纸做的云，假装那是天。”
她点点头，过了很久才开口：“我小时候问我父亲，上帝是什么。
他说，上帝就是那个让你永远无法碰到真相的人。”
约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递给她一小块干粮。
“那我们就一起去‘碰’他。”
她接过食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靠在他肩头。
那一刻，夜风吹过，天上星光闪烁——像是有人，在瓶子外透过玻璃俯视他们，嘴角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