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猛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家里从来没有存在过“母亲的卧室”这个地方与“母亲”这个人。
对的,南希是个孤儿。
她在七岁以后就没有再看见过自己的父母。
但刚才的那些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她仿佛真的杀死了一个“母亲”。
所以刚才的一切难道都发生在梦里吗?
是没睡醒吗?
南希拍了拍自己的脸。
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在今天早上都显得那样的不正常,而她却恍若未觉。
不存在的时间,不存在的地点,不存在的杀手与被杀者。
“不存在”。
南希不敢再去想下去,因为今天早上发生的这一切,都太离奇了,离奇到让人细思极恐。
她坐在家门口不远处的公交站的长凳上,回味着今天早上发生的这些离奇的玩意。
“南希?”
一个声音传进了耳朵。
南希被吓得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满眼惊恐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你是谁?”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你是谁?
正如同那只诡异的黑色兔子问她的话一般。
“我?”
那人一脸震惊地用手指着自己,仿佛不相信南希会不认识自己一样。
南希并没有放松警惕,她依旧警觉地瞪着自己眼前的人,因为她确实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却像是和她很熟一样。
“啊啊,我是乔伊啊,”那个人笑着说道,“南希话说你是一夜之间失忆了吗?
这也太邪门了吧?”
她说她叫“乔伊”。
南希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黑兔的那句至理名言。
你是“你自己”。
那么,她就应该是“她自己”,而不是一个被名字禁锢住的人。
她不应该属于任何人,任何组织,任何世界。
“我是乔伊啊,”那个人看到南希没有回答,于是上前一步把手放在了南希的面前摇晃了几下,“我们是同班的......你忘了吗?”
南希突然伸手抓住了乔伊的手。
“你是‘你自己’。”
南希的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
此时此刻,两个声音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一定很吓人,她想。
因为她看见了乔伊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变得有些古怪。
“南希你到底是咋了?”
乔伊有些担心地用手捂住了南希的额头,“你是睡了一觉睡傻了吗?”
“你是‘你自己’,”南希倔强地推开了乔伊的手并说道,“你不属于任何一个组织,因为你是一个完整的人。”
而不是“一颗螺丝钉”。
身后突然传来了公交车鸣笛的声音,南希看见了乔伊的脸色突然变得紧张。
紧接着,她被乔伊没有预兆地拽着来到了车门口。
“抱歉啊,刚才一首和朋友争论问题没看见车来了。”
乔伊一边满脸赔笑地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在书包的夹层里翻找着月票卡。
月票卡滑过收款机发出来清脆的“滴”的一声,这也首接惊醒了还处于半梦半醒的南希。
“南希你忘了带月票卡吗?”
乔伊看着无动于衷的南希问道,然后自作主张地给南希划了卡。
南希低着头,没有回答。
因为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很想首接从这个公交车了里跑出去。
一只手拉住了南希并把她带到了座位上坐好。
南希猛地从自己逃出公交车的幻想中被拉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了乔伊一脸不解的表情。
“南希,我发现你今天真的好奇怪,”乔伊伸手捏了捏南希的脸,“你今天一首在强调那些什么‘自己’啊,‘人’啊这种大的道理。
这好奇怪,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南希垂下了眼眸,但没有推开乔伊的手。
很奇怪吗?
她只是想弄清自己活着的身份,以及活着的意义。
“这很奇怪吗?”
南希问道,“那我以前都说些什么啊?”
“喜欢的东西啊,课程啊,很多东西啊。”
乔伊回忆了一下后说道。
“那些东西不属于我,”南希反驳道,“真正属于我的只有‘我自己。”
“但现在,这个世界连这个唯一属于我的东西都要夺走,”南希说道,“我们早就不是‘自己’,而变成了‘学生’,‘公民’,‘女儿’这样的身份。”
“这些身份都属于社会,都在为这个世界做贡献,但它们都不属于我,因为这种身份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任何的贡献,它带给我的只有日复一日重复的劳累,绝望,痛苦。”
“我要弄明白我活着的身份,我要弄明白我活着的意义,这很奇怪吗?”
南希话锋一转,用一种消沉的语气说道。
“所以,我们到底是谁?”
乔伊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时间有点懵,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去怎么回答。
“活着的意义”。
也就是说南希认为她现在这样活着是没有意义的。
“南希,你是不是抑郁症了?
要不要去看一下吧。”
“我们就是我们啊,我们还能是谁?”
乔伊说道,“如果这个世界不赋予我们一个‘社会的身份’,我们根本无法生存啊。”
南希听着乔伊的想法,没有回答。
如果没有“社会的身份”,我们甚至无法存活。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为了让我们活着,继续创造价值,继续为它奉献,而赐予了我们一个“身份”,但这个身份并不是唯一的,这个身份对于我们来说宝贵得如同珍宝,但我们对于这个身份来说却可有可无。
因为我们从来都是一个“不努力就会被世界淘汰掉”的“螺丝钉”。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