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陆昭然的防护服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她蜷缩在废弃管道的裂缝里,氧气面罩的橡胶圈早被辐射腐蚀出几个破洞,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把生锈的钢针。
左手死死攥着半管镇痛剂,指节泛白——这是她在垃圾场翻了三天才找到的,足够撑过接下来的猎杀。
三级变异沙蜥的嘶鸣从东南方传来。
陆昭然的瞳孔在面罩后微微收缩,右手摸向腰间的生锈匕首。
这只沙蜥她追踪了两天,从B区边缘的辐射池追到这里。
它的鳞甲能抗住普通热武器,但若被刺中鳃下那道淡紫色的软膜——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里藏着晶核。
"咔嗒。
"她按下战术手电的开关,光束穿透雨幕,在前方水泥墙上投出明晃晃的光斑。
沙蜥对强光的敏感是刻在基因里的弱点,前世她曾解剖过二十三只同类,这个发现救过她三次命。
果然,嘶鸣声骤然拔高。
陆昭然屏住呼吸,听着那沉重的爬行声越来越近。
当沙蜥的三角头颅探进光束范围时,她猛地跃起,匕首带起一道寒芒。
"嗤——"刀锋精准刺入鳃下软膜,腐臭的黑血喷在面罩上。
沙蜥疯狂甩尾,撞得管道咔咔作响,陆昭然被甩到墙上,却仍死死攥着匕首。
首到那庞大的躯体逐渐瘫软,她才顺着墙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
淡紫色的晶核在沙蜥头颅里闪着微光。
陆昭然用匕首挑出它时,手都在抖——这东西能换三袋压缩饼干,或者半支净化药剂。
足够让她和小豆子撑过这个月的辐射雨。
"哟,陆工程师挺能啊。
"阴冷的声音穿透雨幕。
陆昭然猛地抬头,雨帘中走出西个黑影。
为首的男人左脸刀疤从眉骨贯穿到下颌,雨水顺着疤痕沟壑往下淌,像条正在流血的蜈蚣——刀疤彪,B区最狠的恶霸。
"交保护费。
"刀疤彪吐掉嘴里的草茎,目光黏在晶核上,"上个月你说没钱,打断三根肋骨;这个月..."他抽出腰间的铁棍,"打断腿?
"陆昭然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她为了护住晶核被打到脾脏破裂,在医疗站躺了半个月,结果小豆子还是被饿晕在巷子里。
她攥紧晶核,指腹被棱边硌得生疼。
"彪哥,她就一穷鬼。
"旁边的黄毛混混搓着手逼近,"不如把晶核抢了,再扒了这身破防护服——听说女人的皮肤在黑市能换净化液?
""放屁。
"刀疤彪甩了铁棍,"老子要的是规矩。
"他突然暴喝一声,"动手!
"混战来得太快。
陆昭然的匕首划开黄毛的小臂,却被另一个混混踹中后腰。
她撞在沙蜥尸体上,晶核从指缝滚落,陷进泥泞的水洼里。
西个男人哄笑着去抢,雨靴踩碎沙蜥腐烂的躯体,黑色的辐射尘混着雨水溅进她小腿的伤口。
剧痛像火舌般窜上脊椎,恍惚间,她看到沙蜥尸体上的伤口,那场景竟与前世实验室玻璃破碎时的裂纹有些相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的玻璃碎了一地,她轻信的同事拿着优盘狂奔;资源库里,小夏蜷缩在角落,手里还攥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隧道口,队友被变异鼠群撕咬,她却选错了逃生方向..."不——"她尖叫着去抓什么,指尖只碰到雨水。
意识即将消散时,左手腕突然发烫,一阵晕眩感袭来,淡蓝色的光纹从皮肤下涌出,像活过来的蛇,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陆昭然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缓缓进入一片虚空,西周的景象突然凝固:雨滴悬在半空,刀疤彪的铁棍停在离她头顶十公分的位置,连沙蜥尸体里渗出的黑血都静止成诡异的线条。
那枚晶核正悬浮在她眼前,淡紫色的光晕流转。
她颤抖着伸手,指尖穿过晶核——不,是晶核被包裹在另一个空间里。
她转身,发现虚空另一侧有微弱的波动,像...灵气?
前世她看过古籍,那是修真者才会提及的东西。
她想起母亲曾经拿着血晶坠,眼中带着神秘的光,说过一些她当时不太懂的话,“难道...这是血晶坠的秘密?”
陆昭然的声音在虚空里回荡。
她试着将晶核往里推,它竟稳稳停在了波动处。
再想摸其他东西,却发现只能触及自己携带的物品。
"砰!
"剧烈的撞击声传来,陆昭然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恢复,周围的景象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她被拽回现实。
刀疤彪的铁棍砸在她身侧的地面,溅起泥水。
她猛地翻身滚进暗巷,伤口撕裂的痛让她几乎咬碎后槽牙。
但她顾不上这些,颤抖着将晶核塞进虚空——那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晶核不会被辐射污染。
"跑?
"刀疤彪的声音在巷口炸响,"老子明天带兄弟堵你家!
"脚步声渐远后,陆昭然扶着墙站起来。
她摸向虚空,取出极小一片晶核碎片——足够换半支净化药剂。
老瘸的中转站就在两条街外,那个瘸腿的老男人消息灵通,但也最会压价。
"陆丫头?
"老瘸的独眼在昏黄灯泡下眯起,"又来换东西?
"陆昭然将碎片放在柜台上。
老瘸用镊子夹起,对着光看了三秒:"半支净化剂,不能多。
"她点头,接过药剂时手指几乎握不住玻璃管,一股淡淡的特殊气味从药剂中散发出来。
伤口处的辐射尘正在溃烂,她咬着牙把药剂推进血管,灼烧感从静脉蔓延到全身,却让意识逐渐清晰。
回到铁皮屋时,雨己经小了。
陆昭然蜷缩在漏雨的角落,盯着手腕上淡蓝色的光纹。
那光纹随着她的心跳明灭,像某种活着的标记。
她摸出藏在床垫下的日记本,前世的字迹还在:"血晶坠是母亲的遗物,她说九星连珠时,它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窗外传来小豆子的咳嗽声。
她猛地起身,打开门——那个瘦得像根芦苇的男孩正蹲在门口,右腿的旧伤在雨里肿得发亮。
"昭然姐..."小豆子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闻到净化药剂的味道了。
"陆昭然蹲下来,用干净的碎布帮他擦脸。
前世的小豆子就是在这场雨里感染辐射病,熬了三天才断气。
她摸着虚空里的晶核,轻声道:"明天,姐带你去吃热乎的压缩饼干。
"小豆子的眼睛瞪得更大:"真的?
""真的。
"陆昭然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手腕的光纹上。
那里的波动比之前更清晰了,隐约能听见另一个世界的风声,带着青草和松香的味道。
她低声呢喃,像是说给小豆子听,又像是说给前世的自己:"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们死。
"雨还在下,但陆昭然的眼睛里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