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想起来,岁晏的脸色惨白如霜。
绝望,痛苦。
像是被无尽死水包裹,叫他几乎无法呼吸。
“二哥,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
姜云帆满脸担忧,姜有恒走了进来,“怎么了?”
姜云帆摇了摇头,茫然地看向床上的人,姜有恒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岁晏的后背,小心翼翼开口:“……阿晏?”
手碰到他的时候,岁晏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听到熟悉的声音才缓缓抬头,脸上己经被泪水浸透。
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儿,看见亲人,哭得愈发伤心了。
“哥……”姜有恒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上百万的定制西服沾了眼泪也无所谓,“没事了,哥哥在呢,别怕。”
瘦弱的身子抖得厉害。
他太瘦了,哪怕是最小号的病号服,在他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领口大了一圈,可以清晰看到脖颈处一圈红印,额头还明显的青紫。
圈在怀里,只能摸到一大把骨头。
姜有恒由着他哭了许久,岁晏才稍稍缓了过来,只是仍埋在他的怀里,指节攥着他的衣摆,因为用力,指尖苍白地没有血色。
闷闷的声音传来,带着未尽的哭腔。
声音颤抖,“哥,我不想继续下去了,我想离婚了。”
他怕了,悔了,也累了。
那通电话熄灭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彻底灭了。
……助理最后是在医院的长廊上找到的傅景铄。
找到他的时候,几乎都不太敢认。
傅景铄是有点儿洁癖的,稍微出了汗都要专门洗澡换一身衣服,一件衣服是绝对没可能在他身上连着穿两天。
但他没记错的话,他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昨天下班时候穿的那套。
外套不知道被丢哪儿去了,只穿了件白衬衫搭配西裤,十指沾了血,己经凝成了血痂,白色衬衫上也沾了不少。
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长出了细小的胡茬儿。
宋子骞做了傅景铄十年助理,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狼狈。
傅景铄想起方才在病房里,他跟在姜有恒身后进的病房,岁晏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没注意到他,他却清晰看到了岁晏脆弱的模样。
缩在姜有恒的怀中,失声痛哭。
他忽然失去了开口的勇气,不知道如何面对。
在岁晏那一句“离婚”之后,更是落荒而逃。
“傅总。”
助理小心靠近,傅景铄抬起头,眼底乌青一片,“傅总,您多久没休息了?
要不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那些人呢?”
声音沙哑,气场倒是依旧足。
助理下意识正了正色,汇报道:“我己经报警处理,那些人都暂且收押了,酒店和房间里的视频我也己经命人删除了,绝对不会有视频流出。”
他昨天接到消息过去,傅景铄己经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七八个犯罪嫌疑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
要不是他一个个试探了气息,真的会怀疑这是他们傅总刚杀了人的犯罪现场。
当时他还想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这么狠,送他们去警局,警方一审,助理觉得,打轻了。
“另外,这是那些人的资料。”
助理将厚厚一摞纸拿出来,详细记载了那些人的情况。
意外的是,那些人没有案底。
甚至有两个是娱乐圈的,为首的那个好像还是什么顶流。
不过娱乐圈子本就乱,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道玩儿地多花,倒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盯上夫人。
“背后的人呢?”
傅景铄没看那些资料,径自问道。
这些不过是些小喽啰罢了,重点是背后的人。
“还在调查。”
“尽快。
还有那个药剂,去查查是怎么来的。”
“是。”
助理顿了顿,又道:“姜家那边好像也在调查。”
傅景铄抿了抿唇,对此并不意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姜有恒不可能放过那些人,“把这份资料给他也送一份过去吧。”
虽然姜有恒应该也能查到。
而且自己送的,他可能也不太想要。
傅景铄向后靠在墙壁上,抬手捂住眼睛,“宋助,你觉得,我对岁晏……如何?”
宋子骞有些犹豫。
傅景铄和岁晏的事儿,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更何况傅景铄对岁晏的态度,外面的人都知道,更别说一首跟着傅景铄的宋子骞了。
傅总不爱搭理岁晏,岁晏发消息打电话多半也是不回的,岁晏联系不上就会打给他。
其实次数也不多,估计也是怕影响了他们工作,只有在***期难受得受不了了,或者出差很久很久没回去,而岁晏不知情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地问自己傅总的行程。
他偶尔会跟傅总提一提,傅景铄是不会理的。
哪怕明知道岁晏***期有多难受,也只是淡淡说一句“我知道了”,然后赶赴下一场谈判。
宋子骞光是看着都于心不忍,这会儿也实在说不出一句“好”来。
半晌没听见回答,其实不用回答,他也知道。
傅景铄自嘲一笑。
他们的开始,源自于一场意外。
岁晏成人宴上,他……突发易感期,原本他是可以熬过去的,傅家的继承人从小就要接受这种训练,抵御外界的万千诱惑。
但偏偏,他遇见了岁晏。
一个跟自己百分百契合的omega。
刹那间,仿佛一把火烧光了他全部的理智。
心脏剧烈跳动,汗水从额头划过眼皮,一双眼像是鹰隼一般,死死盯着omega。
但当他清醒过来,一切都变了。
他此生最厌恶被信息素控制,前一夜的美好在次日变成了耻辱。
仿佛命运在嘲笑他。
看啊,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还不是会被信息素控制,变得不像自己。
连同那个与自己百分百契合的omega,也成为了耻辱的象征。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永久标记了岁晏,或许傅景铄会做一个渣滓,抛弃这个可怜的omega。
但也正是因为永久标记,让傅景铄不得不接纳这个自己人生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