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句劝得苦口婆心,显然是心里话。
那位田警官到底没反驳,半天才应了一句,「知道了。」
把手里的笔***上衣口袋,转身。
「小孙,我去跟搜查小组开会,你继续登记信息,然后就把人送走吧。」
这话是对那个叫小孙的年轻警察说的,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我,视线复杂地让我有点看不懂。
好在,没过多久。
我就明白了那个眼神的意思。
折腾一晚上,我担心睡醒之后会饿死,所以先从楼下超市买了面包和水,之后才回到宿舍,准备补觉。
可刚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一只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
「庄钦,你再跟我聊一下。」
转头,果然对上一张熟悉的国字脸。
就他一个人,没穿警服,显然不是正规审讯。
我心里发沉,警惕地退开半步,「田警官,你跟踪我?这不符合规矩吧。」
他表情不变,脚底却不动声色地跟了过来,堵住了我的退路,「有些情况需要跟你了解一下,案情紧急,也是不得不问。」
「可我刚刚已经在派出所接受过调查了。」
「你的证词对案情影响巨大,麻烦配合。」
面前的人一身正气,我困得头昏脑涨,实在不想跟他纠缠,叹了口气。
「田警官,我真没杀过人,我就一个小保安,没有那个胆量的,你老怀疑***嘛呀。」
对面的人不作声。
我索性推门进屋,打算回去睡觉。
田警官依旧在门口守的四平八稳,没拦着。
只是在我快要把门关上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你高中的时候因为过失杀人,进过监狱,对吧。」
我关门的动作一僵。
慢了半拍才想起来,人家是警察,想查什么案底查不着,更何况,那事也没过去多久。
抬头,扯出一个讽刺的笑。
「原来田警官早就查过我了,怪不得把杀人罪往我身上安,是,我是进过监狱,可凡是进过监狱的就还会再杀人?应该没有这个说法吧?」
我话里带刺,他却没生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
「更不会歧视任何一位接受过国家改造教育,但刑满释放的公民,今天找你也跟过去的事没关系,只是那天晚上看你眼熟,以为是认识的人,回去才顺手查了点资料。」
眼前的人一脸正气,说得跟真的一样。
真能装。
我在心里冷笑,反问他,「可如果不是因为我有案底,您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拿我当嫌疑人审?其他人都是例行调查,唯独到了我这开始详细审讯,还真是一视同仁,一点也不歧视。」
他没反驳。
但我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也清楚。
这事不怪他。
毕竟如果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连我都觉得进过监狱的没一个好东西,更别提其他人了。
越想越觉得没劲。
害,我一破保安,跟人警察较什么真。
叹了口气,正打算道歉。
但田警官却表情如常的开口,就像没听出我的阴阳怪气。
「六月三号进行设备检修,查出丽景苑数个摄像头功能损坏,物业当即拨款进行维修,同时停用了相关摄像头,共 21 个,这部分调查与物业说法吻合。」
「但奇怪的是,这 21 个故障摄像头,在监控室留存的影像日期却并不相同。」
「其中 20 个摄像头,文件夹内留存的最终影像,都截止到 6 月 3 日,早上十点二十分,唯独 14 号摄像头,影像截止日期是 7 月 15 日。」
「而更加凑巧的是,根据 14 号摄像头以往画面判断,它刚好可以拍摄到部分小区内部路,也就是从七号楼,到花坛之间的那段必经之路。」
说话的人声线低沉,视线锐利。
显然在观察我的反应。
可他这是……在给我解释,他到底想说什么?
熬夜之后,人的反应总会格外迟钝。
我艰难的消化着他话里信息,隐约觉得,这人如果真因为案底就拿我当凶手,应该不会跟我废这么多话。
反而有些茫然。
「你,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动作隐蔽的转头,扫了扫左右两侧,确认附近没人,才开口说道,「技术科检验结果表明,14 号摄像头的拍摄画面被人为删除过,初步怀疑是凶手所为。监控室的钥匙只有两把,其中一个钥匙持有人,于案发当时,有相当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另一把钥匙,按道理应该在你手上。」
我慢半拍跟上了他的思路。
小区的监控室一共有两把钥匙。
一把在监控室负责人那,他随身携带。
而另一把就寄存在保安室,应急,以防业主纠纷,半夜需要查监控。
毕竟监控室只有白天开放,晚上负责人下班,都会锁了门再走。
但说是这么说。
其实根本遇不到所谓的特殊情况。
那把备用钥匙长期没人动,一直扔在墙角那张桌子的抽屉里。
可我现在才意识到,昨天晚上拉抽屉拿手电的时候,钥匙就已经没了。
当时没留意,现在猛地回想。
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拍到凶手的画面被删除了,唯一一把钥匙在保安室里,而昨天保安室只有我一个人在……
谁拿了钥匙,什么时候拿的?目的又是什么?
昨晚案发时间前后,长达四五个小时,只有我一个人在保安室。
我没有不在场证明,说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哪怕再怎么缺觉,这会也吓醒了。
手脚冰凉。
「我没动过那把钥匙,田警官,钥匙确实不在抽屉里,但我真的没拿过。」
他拧了下眉,似乎在判断我这句话的真假。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想捋顺思路。
「如果凶手是我的话,完全没理由选择,在只有我一个人值夜班的情况下动手,这样万一败露,我连不在场证明都没法伪造,而且就算我真要杀人抛尸,尸体也不可能扔在距离保安室那么近的地方,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
对面的人态度沉稳,看不出想法。
我还要再解释,却被逐渐逼近的嘈杂人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