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晚自习下课后,许晚夏没有首接回宿舍。
她站在教学楼背风的角落里,手指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刚发来的消息:”月考掉到年级48名?
你还有脸学那些没用的艺术?
再让我发现你去画室,就别回家了!
“她咬住下唇,眼眶发烫,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远处传来嬉笑声,几个女生结伴从楼道里走出来,其中就有苏晴。
她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围巾松松地搭在肩上,正笑着和同伴讨论周末要去哪里逛街。
许晚夏下意识往阴影里缩了缩。
等她们走远,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洗手间走去。
女厕所的灯坏了,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照进来。
许晚夏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发红的手指。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发红的眼眶,像个可笑的失败者。
终于,眼泪决堤。
她死死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水流声掩盖了抽泣,却掩盖不了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永远都不够好?
为什么连喜欢一个人,都要这么小心翼翼?
她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里。
不知过了多久,厕所的门突然被推开。
许晚夏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门口——是程曜。
他手里拿着画笔和调色盘,显然刚洗完绘画工具。
此刻,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得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静物。
许晚夏慌忙擦掉眼泪,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她的毛笔和砚台还放在洗手池边,墨汁干涸,笔尖硬邦邦地黏在一起,像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
程曜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压得许晚夏喘不过气。
她抓起砚台,低头就要往外冲,却在经过程曜身边时被他拦住了。
他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砚台和毛笔。
许晚夏僵在原地。
程曜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干涸的墨块,黑色的污浊晕染开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沾了水后更显得冷白。
他就这样沉默地、专注地,帮她洗着毛笔和砚台。
许晚夏站在他身后,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这是程曜第一次主动靠近她。
可他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平静,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无关紧要的任务。
砚台很快恢复了青瓷的本色,毛笔的笔尖也在水流下舒展开来。
程曜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后把洗净的毛笔和砚台递还给她。
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许晚夏接过砚台,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冰凉得像冬天的铁栏杆。
“谢……谢谢。”
她声音发颤。
程曜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然后,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许晚夏站在原地,手里捧着干净的砚台,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没有安慰她。
他甚至没有问她为什么哭。
他只是沉默地做完这件事,然后离开,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窗外,十二月的风呼啸而过。
许晚夏突然意识到——程曜的温柔,从来都不是给她的。
那只是他骨子里的冷漠,偶然披上了一层看似善意的外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