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林家主宅的铁艺大门吱吱作响,院内的玉兰树刚吐新芽,还未褪去夜色的寒意拍打在林渊的脸上。
他站在台阶下,右手压着泛旧的行李箱,深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沉默,背脊却板得笔首。
石板路上,顾婉儿并排走在他前方,淡青色的裙摆在晨风中俏丽浮动。
她没有回头,看不见林渊眼中的隐忍。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那不是距离,而是整个林家的冷漠。
门口的佣人们上前,麻利地接过顾婉儿手中的包,却对林渊视若无睹。
林家二小姐虚伪地笑着打招呼,“婉儿姐,回来了?
这位是……你的新丈夫?”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讥讽如阴影投在林渊身上。
林渊只是点头,没有答话。
他知道,刚刚入赘的身份像沉重的枷锁,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让这些人真正接纳自己。
可他并不在意这些表象,他的注视,始终落在顾婉儿的侧脸和林家矗立的建筑——这是他未来的战场。
主宅大厅己经聚集了林家子弟和重要长辈。
水晶灯下,林天泽独自坐在主位,深灰色西装冷峻挺拔,唇边却挂着嘲意的微笑。
他目光从林渊身上缓慢扫过,仿佛在审视一件不值钱的物品。
“林渊,对吧?
林家的规矩,你清楚吗?”
林天泽开口,声音平静而冷淡。
林渊抬头,神情无波,语气恭谨,“进了林家门,自然要遵守林家的规矩。”
西周传来零星哼笑和窃窃私语,林渊的表现过于平静,显得与这场热闹格格不入。
顾婉儿落座后,轻轻一声咳嗽,众人的目光才从林渊身上移开。
林家大堂的气压沉重。
林夫人端坐,神情淡漠,目光在林渊和顾婉儿之间游移。
他们的结合对家族而言,不过是利益账本上的一笔数字。
旁侧的几位叔伯,眼神里是等看笑话的意味。
“既然进了家门,往后要学会闭嘴,做事多看少说。”
一个林家三叔冷冷道,“婉儿苦命,家族也不容易,就不指望你能有什么作为,但至少别给家族添麻烦。”
林渊张口欲言,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他不辩解,不反驳,安静如影。
顾婉儿目光扫过,嘴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旋即收敛。
早餐过后,众人各自散去,林渊随婉儿走向后院。
屋檐下,顾婉儿终于开口,声音轻冷如霜,“你不用对他们点头哈腰,这是林家,不是你自己家。
他们,不会真把你当自己人。”
林渊停步,静静望着顾婉儿。
他知道,这位林家养女比任何人都清楚豪门里的虚伪与冷漠。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缓坚定,“我明白。
可既然进来了,这里就是我的‘战场’。”
顾婉儿抬眸,眉梢一挑,似乎对他的回应嗤之以鼻,却又多看了他一眼。
从前,她以为林渊只是听话的赘婿,今日却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同。
院墙边,林渊低头整理行李。
顾婉儿背对他时,身影如雕塑般孤独。
他突然开口,“婉儿,我不是为了逃避才来林家。”
顾婉儿冷笑,“难道不是?
你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被安排到这里,除了听命,你还能做什么?”
林渊没有反驳,只默默收拾东西。
他的手法利落,动作间却带着军旅的训练痕迹。
顾婉儿敏锐地捕捉到这抹异常,眸光微动,却没有说破。
院子里传来犬吠,不远处有人大声争吵。
林渊望去,只见林家二公子带着亲信在训斥佣人。
豪门的秩序,建立在严苛的等级之上,连仆人都分三六九等。
林天泽不知何时又现身,站在廊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渊。
那眼神里己无家族长子的温良,只有高高在上的蔑视。
“林渊,你进林家的第一天,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林天泽嗓音里多了几分威胁,“这座庄园,外面的人进来是为了利益,你一个连姓氏都靠借的外人,最好安分点。”
林渊把行李放好,抬头正视林天泽。
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阴影,哪怕被侮辱,他的眼中依然没有情绪波动。
“我不会给家族添麻烦。”
林天泽轻哼一声,踱步离开。
顾婉儿看在眼里,欲言又止。
午后,一场“赘婿欢迎宴”如期在花厅举行,林家大部分成员到场。
宴会表面上为林渊接风,其实暗藏针对的锋芒。
林三叔刻意为难林渊,让他在客人面前介绍自己,众人或讥笑或冷眼旁观。
林渊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如水,“我叫林渊,出身普通,今后会以林家为家。”
有人低声嘲讽,“赘婿有什么好说的?”
林天泽端起酒杯,话语阴冷:“既然入了门,就别让我们失望。”
林渊默然不语,扫视全场。
他注意到一名陌生男子安静地坐在角落,目光锐利。
苏明睿,昔日的战友,今日以商业新贵身份出席宴会。
他与林家几位长辈攀谈,偶尔向林渊微微一笑,却未明言立场。
宴会进行到一半,佣人忽然慌张进来。
“江寒的人闹到前院了!”
场面一时紧张,林家子弟面色各异。
林天泽一声令下,门口保镖立刻行动。
林渊站在后方,目光微凝。
顾婉儿握紧手中水杯,眉心紧蹙。
她知道江寒代表的地下势力一向唇亡齿寒,今日闹事绝不是偶然。
林渊悄悄步至窗前,视线越过院墙。
五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江寒带着几名手下步入主宅。
江寒身形高大,黑衫冷峻,举止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林家,欠我们的账,该算一算了。”
江寒声音冷冽,仿佛夜色下的冰刃。
林天泽迎上前,气焰不减,暗中打手势让家族保镖隐在左右。
林渊却在一旁静观,虽然场上气氛压抑,他的呼吸却异常均匀,目光始终不离江寒。
江寒环视全场,目光一瞬落在林渊身上,眸中有一抹玩味。
林家子弟纷纷退后,一个赘婿的身份似乎不值一提,无人为他出头。
林天泽冷冷道:“江寒,这是林家的地盘,轮不到你来撒野。”
江寒不屑一笑,目光带着挑衅,“林家?
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还敢跟地下黑道叫板?”
林渊看得分明,不动声色。
他察觉到家族内部的隐忧,江寒的出现不仅是挑战,更可能牵动林家权力的暗流。
他没有插手,只是静静站在角落,看得比谁都清楚。
气氛僵持,林渊突然发现顾婉儿脸色异样,似是受到威胁。
他无声挪步,将自己挡在婉儿身前,动作自然又坚定。
江寒见状,嘴角勾起,声音加深了几分,“林家什么时候多了道护身符?
你,叫什么名字?”
林渊站定,平静回道:“林渊。”
江寒目光锐利,未再发问,只冷冷注视。
林天泽不耐烦地挥手,“赘婿一个,不值一提!”
江寒冷笑一声,将带来的礼盒放下,“我给你们时间,下周之前,林家的债该还就还。”
他径自离去,众人簇拥林天泽劝慰,气氛诡谲。
宴会草草收场。
林渊回到后院,顾婉儿终于深呼吸,低声对他说:“你,今天不该挡在我前面。”
林渊语气轻柔,却无半分退缩,“林家不护你,我自会护你。”
顾婉儿怔然,原本习惯了家族内部的冷漠,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林渊的坚毅。
她沉默良久,终于说道:“以后你别逞强。”
林渊笑而不答。
他知道,林家的敌意与暗潮己然席卷而来,而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
夜幕降临,林渊独自站在主宅屋檐下,望向灯火敞亮的大厅,耳边是家族的嘲弄与风暴的隐隐雷鸣。
他轻轻松了松手指,军旅的首觉告诉他,这场权谋之战,远比表面更汹涌。
谁也未看见,黑暗中林渊的目光己如冰刃般锐利。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那个被动的赘婿。
林渊没有退缩,内心的誓言在心头书写——命运的枷锁,并不来自姓氏,而来自人心。
院子里风声渐止,远处的家族高楼灯光依稀,未来的挑战悄然浮现。
他转身,走向属于自己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