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浸湿了草鞋，苏然蹲在柴房后的阴影里，听着关押李墨的厢房传来断断续续的咒骂声。
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痕，他捏着从李墨袖中搜出的密信，指尖微微发颤。
信笺上遒劲的字迹写着“速查苏家余孽，必要时……”，落款处只盖着一枚狰狞的狼头印鉴。
“少爷，该动手了。”
福伯提着一盏防风油灯走来，昏黄的光晕下，老人的脸笼着一层不安的阴影。
柴房外，新组建的护卫队正在轮岗，长枪上的红缨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苏然将密信凑近油灯，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纸张。
火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李墨背后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得在援兵到来前，从他嘴里掏出所有情报。”
话音未落，厢房里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阿瑶带着哭腔的喊声：“别打了！
孩子在哭！”
他心头一紧，冲进厢房时正撞见李墨的一名随从举着木棍，阿瑶用身体护住缩在墙角的孩子。
“住手！”
苏然夺过木棍，反手将随从踹翻在地，“谁让你们私自动刑的？”
护卫队首领陈虎擦着冷汗上前：“苏公子，这小子嘴硬得很，兄弟们实在……”李墨倚在墙上，嘴角挂着血渍，却仍笑得张狂：“苏然，你以为能奈我何？
青州城三万精兵，踏平你这破村子不过……”话未说完，苏然突然揪住他的衣领，将一枚带着倒刺的竹片抵在他喉间。
“你知道古代有一种刑罚叫‘竹刑’吗？”
苏然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将竹子削成薄片，***指甲缝里。
十指连心，任你铁打的汉子，也能疼得满地打滚。”
他余光瞥见李墨瞳孔猛地收缩，继续道，“我再问一遍，狼头印鉴是谁的？”
李墨喉结滚动，额角渗出冷汗。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这是预警外敌的信号。
苏然脸色骤变，将李墨甩给陈虎：“看好他！”
抄起腰间短刀就往外冲。
月光下，数百火把如蜿蜒的赤蛇，顺着山道涌来。
为首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黑旗上绣着与密信相同的狼头图案。
“苏然！
速速交出李墨！”
将领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否则，鸡犬不留！”
苏然握紧刀柄，身后的村民和护卫队却有些慌乱。
福伯拄着拐杖挤到他身边：“少爷，对方人太多，咱们怕是……慌什么！”
苏然跃上石碾，举起火把，“还记得上次怎么打退骑兵的吗？”
他指向两侧陡峭的山壁，“滚木礌石准备！
弓箭手埋伏！
记住，听我号令！”
当敌军进入峡谷时，苏然猛地挥动手臂。
霎时间，石块如暴雨倾泻而下，箭雨划破夜空。
惨叫声中，前排骑兵连人带马摔下悬崖，后方的士兵乱作一团。
然而，对方很快重整旗鼓，开始用盾牌组成阵型，缓缓推进。
“放烟雾！”
苏然大喊。
村民们将浸透桐油的茅草点燃，浓烟瞬间弥漫山谷。
借着烟雾的掩护，护卫队分成小队，从两侧包抄偷袭。
苏然带领一队精锐，首取敌军将领。
刀光剑影中，苏然与将领缠斗在一起。
对方刀法刚猛，每一击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
激战正酣时，苏然突然瞥见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是李墨的随从！
他侧身闪避，手臂却被划出一道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正中随从咽喉。
阿瑶握着弓箭站在高处，发丝凌乱，眼神却坚定无比。
苏然心头一暖，趁机一刀挑飞将领的兵器，将刀尖抵在他胸口：“狼头印鉴，到底是谁的？”
将领喘着粗气，咬牙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知道？
节度使大人早有安排，你们……节度使？”
苏然瞳孔骤缩，“果然是他！
青州节度使王彦章，对吧？”
见将领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他心中己然明了。
前世历史课上，他曾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王彦章是后梁名将，勇猛无比，却也手段狠辣。
此时，残余敌军见主将被俘，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苏然看着满地狼藉，心中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王彦章既然亲自出手，说明苏家被陷害的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押着俘虏回到村子，苏然立刻审讯李墨。
这次，面对确凿的证据和被俘的将领，李墨终于松了口：“狼头印鉴是王彦章的亲卫标志。
三个月前，他接到密报，说苏家与晋王李克用有书信往来，意图谋反……荒谬！”
福伯气得浑身发抖，“老爷一生忠良，怎会……”苏然却冷静下来。
在这乱世，所谓“谋反”不过是上位者铲除异己的借口。
他沉思片刻，突然问：“那封密信现在何处？”
李墨迟疑了一下，道：“在王彦章的书房密室里。
不过，那密室机关重重，还有高手把守……我要那封密信。”
苏然目光坚定，“只有拿到它，才能证明苏家的清白。”
他转身对陈虎说：“立刻清点俘虏，挑选出可靠之人编入护卫队。
其余人，发放干粮后遣散。”
夜色渐深，苏然站在村口，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阿瑶抱着孩子走来，轻声问：“你真的要去闯节度使的书房？
太危险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苏然握紧拳头，“王彦章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而且……”他看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我答应过大家，要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未来。”
阿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一个包裹递给他。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件干净的衣物，还有几块干粮。
“路上小心。”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三日后，青州城。
苏然扮作商人，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城墙高耸入云，城门处士兵盘查森严。
他摸了摸怀中的伪造文书，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这座危机西伏的城池。
等待他的，将是比想象中更凶险的权谋暗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