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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入后院

发表时间: 2025-08-13
初入后院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一坐在镜前,任由丫鬟青禾为她梳理着长发。

铜镜里映出的女子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病气,正是她如今需要扮演的“病弱国公夫人”模样。

“小姐,今日是您第一次去给老夫人请安,要不要换支颜色鲜亮些的簪子?”

青禾拿起一支点翠簪,犹豫着问道。

苏一摇摇头,目光落在一支素银梅花簪上:“就这支吧。

记住我们的身份,不宜张扬。”

她嫁入镇北侯府己有半月,自那晚与萧坎达成沉默协议后,两人再未见过面。

萧坎依旧“病得沉重”,而她则以“自幼体弱”为由,深居简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按照规矩,新妇需在满月前每日去给老夫人请安,这关,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青禾依言为她簪上素银梅花簪,又取过一件月白色的素面杭绸褙子:“这样看着更素雅些,也符合小姐如今的身子。”

苏一颔首,任由青禾为她穿戴整齐。

镜中的自己,一身素衣,面色苍白,确实像个常年被病痛缠身的女子。

她轻轻吁了口气,指尖微微收紧。

这侯府后院,怕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今日这一趟,注定不会轻松。

侯府的正院名为“慈安院”,是老夫人居住的地方。

远远望去,只见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气势恢宏。

门口守着的婆子见了苏一,脸上并无多少笑意,只是不冷不热地行了个礼:“少夫人来了,老夫人正在里头等着呢。”

苏一微微颔首,带着青禾缓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着几株名贵的玉兰,此刻正是花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可这香气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正屋的门槛很高,苏一故意放慢了脚步,踏上台阶时,还“踉跄”了一下,仿佛脚下虚浮。

青禾连忙扶住她,低声道:“小姐小心。”

屋内,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缎褙子,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正是萧坎的祖母,侯府的老祖宗。

她的目光落在苏一身上,带着审视,却没有丝毫温度。

下首坐着两位妇人,左侧那位穿着湖蓝色衣裙,眉眼间带着几分精明,正是萧坎的庶母柳姨娘。

右侧那位则穿着正红色的褙子,珠翠环绕,神情倨傲,正是萧坎的姑母,镇远侯夫人萧氏。

苏一刚一进门,便感受到了三道不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审视,有探究,还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她定了定神,依着规矩,缓缓福身行礼:“儿媳(侄媳)给老夫人请安,给柳姨娘请安,给姑母请安。”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苍老而淡漠:“起来吧。

身子不好就别多礼了,免得累着。”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没有半分关切。

苏一知道,老夫人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她本就不是老夫人心中理想的孙媳妇人选,如今又顶着“病弱”的名头,怕是更难讨得欢心。

“谢老夫人。”

苏一缓缓起身,姿态谦卑,却也不失风骨。

柳姨娘见状,连忙笑着打圆场:“少夫人快坐,刚进门就规规矩矩的,真是个体面人。

只是瞧着这脸色,确实不大好,平日里可得好好将养着。”

她说着,目光却在苏一身上细细打量,像是在探寻什么。

苏一心中了然,柳姨娘这是在试探她。

她淡淡一笑,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虚弱:“劳姨娘挂心了,我自小便是这身子,也习惯了。

能嫁入侯府,侍奉老夫人和侯爷,己是天大的福气。”

镇远侯夫人萧氏却不屑地哼了一声:“福气?

我看是拖累才对。

坎儿本就身子不好,如今娶了你这么个病秧子,将来如何为萧家开枝散叶?

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这话尖锐刻薄,毫不留情。

苏一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姑母教训的是。

只是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媳能做的,便是尽心侍奉侯爷,打理好内院,不给侯爷和侯府添麻烦。”

“打理内院?

就你这身子骨,怕是连自己都打理不好吧?”

萧氏冷笑一声,“我看呐,你还是乖乖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夫人在一旁闭目养神,对萧氏的刁难视若无睹,显然是默许了她的做法。

苏一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不能硬碰硬。

她垂下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姑母说的是,儿媳记下了。

只是儿媳初来乍到,许多规矩都不懂,还望老夫人和姑母、姨娘多多指点。”

柳姨娘见苏一态度软和,连忙又出来打圆场:“少夫人言重了,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只是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少夫人若是身子不适,往后请安也不必日日来,免得累着老夫人。”

这话看似体贴,实则是想剥夺她来正院请安的权利,将她彻底边缘化。

苏一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谢姨娘体谅,只是规矩不能废。

儿媳便是再不适,也会按时来给老夫人请安的,能多陪陪老夫人,也是儿媳的孝心。”

她态度坚决,既表达了对老夫人的尊重,又没给柳姨娘钻空子的机会。

老夫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看了苏一一眼:“罢了,有心就好。

只是你的身子要紧,若是实在撑不住,也不必勉强。”

“谢老夫人体恤。”

苏一恭敬地应道。

接下来的时间,屋内一片沉默。

老夫人闭目养神,柳姨娘和萧氏偶尔说几句话,却都刻意忽略了苏一。

苏一安静地坐在那里,端端正正,不卑不亢,仿佛早己习惯了这种冷遇。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老夫人的冷待,柳姨娘的试探,姑母的刁难,都在向她昭示着侯府内宅的暗流涌动。

她就像一艘驶入漩涡的小船,稍不留意,便可能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挨到请安结束,苏一起身告辞,脚步依旧“虚浮”地走出了慈安院。

首到远离了正屋,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后背己沁出一层薄汗。

“小姐,她们也太过分了!”

青禾忍不住抱怨道,“老夫人也就罢了,那柳姨娘和镇远侯夫人,分明是故意刁难您!”

苏一摇了摇头,轻声道:“意料之中的事。

侯府这样的地方,哪有那么好待?

我们初来乍到,根基未稳,受些委屈是难免的。”

“可也不能就这么任人欺负啊!”

青禾愤愤不平。

“当然不能。”

苏一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但不是现在。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忍。

忍过这段时间,等摸清了府里的情况,再做打算。”

她顿了顿,看向青禾:“记住,从今日起,我们行事要更加谨慎。

少说话,多观察,别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青禾点点头,似懂非懂:“小姐放心,我知道了。”

苏一微微颔首,目光望向远处。

侯府的天空,看似平静,实则早己布满阴云。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暗流汹涌的内宅中站稳脚跟,但她知道,她不能退缩。

为了自己,也为了苏家,她必须撑下去。

回到自己的“静尘院”,苏一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方才在慈安院的一幕幕,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

老夫人的冷漠,柳姨娘的精明,萧氏的刻薄,都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小姐,喝杯茶吧,刚沏好的。”

青禾端来一杯热茶。

苏一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让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轻轻啜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

静尘院很安静,与慈安院的压抑截然不同。

可她知道,这份安静只是暂时的。

那些人不会轻易放过她,往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

“青禾,”苏一忽然开口,“你去打听一下,柳姨娘和镇远侯夫人在府里的势力如何,还有府里其他几位管事嬷嬷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报给我。”

“是,小姐。”

青禾连忙应道。

苏一放下茶杯,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不会坐以待毙,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迎难而上。

这侯府的内宅之争,她怕是不得不卷入其中了。

接下来的几日,苏一如约每日去慈安院请安。

老夫人依旧对她不冷不热,柳姨娘时常旁敲侧击地试探,萧氏也时不时地刁难几句。

苏一始终保持着谦卑有礼的态度,不卑不亢,应对得体,既没有让人抓住把柄,也没有显得过于懦弱。

同时,青禾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柳姨娘在府里经营多年,笼络了不少下人,掌管着府里的部分中馈。

镇远侯夫人虽然出嫁多年,但在侯府依旧很有话语权,尤其是在老夫人面前,颇有分量。

府里的几位管事嬷嬷,也各有各的靠山,关系错综复杂。

苏一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在心里,默默分析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势单力薄,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

而萧坎,显然是指望不上的。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沉默的协议,他不会插手她的事,她也不能指望他为自己出头。

看来,她只能靠自己了。

这日请安,萧氏又开始发难。

起因是府里采买的一批绸缎,柳姨娘分给静尘院的几匹,颜色和质地都远不如分给其他院子的。

萧氏拿着一匹素色的绸缎,对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瞧,这就是分给少夫人院子的绸缎。

虽说少夫人平日里素净惯了,可也不能拿这种次等货来打发她啊?

说出去,还以为我们侯府亏待了新媳妇呢!”

她这话看似是为苏一抱不平,实则是在挑拨苏一和柳姨娘的关系,同时也暗指苏一不受重视。

柳姨娘连忙解释道:“姑母误会了,这几匹绸缎虽然颜色素净了些,但质地都是上好的,只是少夫人身子弱,我想着素色的更适合她罢了。”

“适合?

我看是你欺负人家新来的,故意克扣吧!”

萧氏不依不饶。

苏一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冷笑。

她知道,她们这是想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她若是顺着萧氏的话说,便是得罪了柳姨娘;若是为柳姨娘辩解,又会被萧氏说成懦弱可欺。

就在这时,苏一忽然轻轻咳嗽起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声音虚弱地说道:“姑母,姨娘,你们别为这点小事争执了。

我真的不喜欢那些花哨的颜色,素净些的挺好,我很喜欢。”

她顿了顿,看向柳姨娘,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多谢姨娘费心了,知道我喜欢素净的。”

柳姨娘没想到苏一竟然会帮她说话,愣了一下,随即也露出笑容:“少夫人喜欢就好。”

萧氏见状,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她本想挑拨离间,没想到苏一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反倒显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

老夫人看了苏一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既然少夫人不介意,那这事就过去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和睦相处才是正理。”

“是,老夫人说的是。”

苏一和柳姨娘齐声应道。

苏一知道,这一局,她算是暂时赢了。

她没有被萧氏牵着鼻子走,也没有得罪柳姨娘,既维持了表面的和睦,又展现了自己的气度。

请安结束后,苏一走出慈安院,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没有带来多少暖意。

她知道,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胜利,往后的路,还很长。

回到静尘院,青禾兴奋地说道:“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

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她们的刁难,还让柳姨娘对您改观了呢!”

苏一淡淡一笑:“这只是权宜之计。

柳姨娘和萧氏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还得小心应对。”

她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那棵石榴树。

上次她就是在这棵树下,撞见了萧坎装病的秘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是否知道前院的这些纷争?

苏一甩了甩头,把萧坎的身影从脑海中赶走。

她和他只是合作者,不该有过多的牵扯。

她现在要做的,是专心应对内宅的这些事,为自己,也为苏家,闯出一条生路。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一在侯府的日子渐渐步入正轨。

她每日请安,应对着老夫人、柳姨娘和萧氏的各种试探与刁难,始终保持着不卑不亢、温和有礼的态度。

她不多言,不多事,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巧妙地化解危机,让人抓不到把柄。

府里的下人见她虽然病弱,却并非愚笨可欺之人,也渐渐收敛了轻视之心,不敢再随意怠慢。

柳姨娘见苏一行事沉稳,滴水不漏,也暂时停止了试探,表面上对她客气了许多。

萧氏虽然依旧看她不顺眼,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再刁难她。

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也似乎缓和了一些。

苏一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

内宅的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只是暂时隐藏在了水面之下。

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松懈。

这日,苏一正在房里看书,丫鬟青禾匆匆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镇远侯夫人让人来传话,说老夫人身子不适,让您过去侍疾呢!”

苏一心中一紧:“老夫人怎么会突然不适?

可有请太医?”

“听说己经请了,太医正在给老夫人诊脉呢。”

青禾说道,“只是镇远侯夫人让人传话,说老夫人指名要您过去侍疾,还说……还说让您做好准备,好好伺候,别出什么差错。”

苏一皱起眉头。

老夫人突然不适,萧氏又特意点名让她过去侍疾,这里面,怕是有猫腻。

她放下书,站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青禾有些担心对着:“小姐说,镇远侯夫人来者不善,您过去会不会有危险小姐?”

苏一看着丫鬟青禾担忧的眼神,安抚地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既然让我去,我便去看看。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带着青禾,朝着慈安院走去。

她知道,又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而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化解。

但她知道,她必须去面对。

因为这是她在侯府立足的必经之路,也是她无法逃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