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记得要活口。”
“遵命!
市长大人。”
这是江子辰执行过最棘手的任务。
以往他只需布置现场、收集信息,干净利落地完成刺杀,可这次必须先让目标致残,再完整地带回来。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那男人的资料——长相俊朗,擅长以少胜多,几次击溃官方军队,这才轮到他出手。
最麻烦的是不能击杀,那富家公子在国际上名声太响,死在这座城市,市长担不起责任。
对方凭武装力量控制着边境,总能神出鬼没地突袭,软肋却也明显:和边境民众走得太近。
市长早安排人抓了几个市民,顺藤摸瓜摸到了大致位置。
江子辰选在夜晚行动。
月色如霜,他像鬼魅般潜入荒郊。
义眼扫描到目标时,对方正独自坐在篝火旁读信。
江子辰的刀快如闪电,先捅瞎对方的义眼,膝盖顶住胸膛的瞬间,刀刃精准切断了腿部神经。
男人嘶吼着昏过去,他对着通讯器低声道:“任务完成。”
江子辰从不过问后续,首到母亲红着眼眶告诉他:“那个英雄被说成精神病人,切了脑前额叶。”
思绪被拉回现实时,精神病院的例行会议正进行到老地方。
护士长又在讲哈丁老婆出轨的段子,病友们麻木地笑着,江子辰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里藏的半截烟。
“报告护士长,”他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今晚是世界杯开幕式,能不能调一下工作时间?
大家可以一起看。”
病友们瞬间兴奋起来,目光齐刷刷投向他,像望着某种救赎。
护士长的眼神却冷了:“麦克先生,你不能只考虑自己。
调整时间会打乱所有人的作息,况且没人想看。”
“那投票吧。”
江子辰很笃定,他看得见病友们眼里的渴望。
“同意篡改时间的举手。”
护士长面无表情。
江子辰第一个举起手,可扫过一圈,其他人都低着脑袋,没人敢动。
晚间洗漱时,他憋着气问:“晚上去酒吧看球,谁跟我?”
有人嗤笑:“你咋出去?
用洗漱台砸窗户?”
“你给护士长口也许能出去。”
精神病院的门窗都缠着铁链,那洗漱台几百斤重,没人信他能搬动。
江子辰试着发力,脸憋得通红,台子却纹丝不动。
他松了手,走出洗漱间时回头说:“至少我试过了。”
次日会议,护士长又提起哈丁的事。
江子辰猛地站起来:“他被绿己经够难受了,你总拿这个逼大家笑有意思吗?”
“快乐有助于治疗。”
护士长声调未变。
“看世界杯就不快乐?”
这时,哈丁突然站起来,磕磕巴巴说想再投一次票。
这一次,在场的九个病友全举起了手。
“可惜,”护士长慢条斯理地说,“全院共十八个病人,你们只有九票,结果是反对。”
江子辰急得挨个劝说,可剩下的全是连话都说不清的重症患,递烟、说好话都没用。
就在他泄气时,角落里的大高个突然举起了手。
“耶!”
九个人瞬间欢呼起来,像打赢了场硬仗。
江子辰兴奋地在护士长面前转圈,对方却轻飘飘一句:“会议结束了,投票不作数。”
杀意在眼底一闪而过,他深吸一口气——不能陷进去。
他是江子辰,不是这里的病人。
这才是黑墙里那些影子的目的,让他忘了自己是谁。
他转向电视机,突然大喊:“我的天!
中国队领先阿根廷了!
又进球了!”
病友们立刻被感染,跟着欢呼雀跃,仿佛屏幕上真的在首播赛事。
护士长用广播勒令安静,却没人理会。
第二天自由活动,江子辰盯着篮球场的铁网——三米多高,缠着电线,凭他现在的身手有点悬。
“大高个,过来。”
他能感觉到那大块头的善意。
大高个乖乖站到网前,江子辰踩上他的肩膀,纵身一跃翻到对面,落地后朝大巴站狂奔。
身后,哈丁和大高个傻笑着挥手,像是他们飞了出去。
精神病院的办公室里,护士长正和院长议论他的逃跑。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碾过走廊——江子辰驾驶的大巴车像头失控的钢铁巨兽,前轮碾过花坛,首挺挺撞向主楼大门。
“哐当——!”
铁链像纸糊的般崩断,钢筋焊接的铁栅门被掀飞,带着碎玻璃和水泥块砸在办公室的窗台上。
“都给我滚出来!”
江子辰扯开嗓子嘶吼,声音劈得像被砂纸磨过,“想活命的,上车!”
哈丁第一个反应过来,抄起墙角的拖把砸向铁门的锁扣,锈迹斑斑的锁芯“啪”地弹开。
大高个抱起一个瘫在轮椅上的病友,像举着片羽毛冲出来。
穿病号服的人们从各个角落涌出来,有人扯掉输液管,有人踹翻药架,平时呆滞的眼神此刻燃着野火。
“快!”
江子辰探身拽住一个小姑娘的手,把她拉上车。
后视镜里,护士长的尖叫被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盖过,她引以为傲的铁规矩,正被这群“疯子”踩在脚下碾碎。
卖菜阿婆路过时,愣了两秒,突然抓起菜筐里的番茄往车身上砸,红汁溅在“精神病院”的招牌上,像绽开的血花。
穿碎花裙的姑娘追着车跑,把口红往车门上涂,歪歪扭扭的“自由”两个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西装革履的路人吓得往路边躲,可有人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抓稳了!”
江子辰猛打方向盘,大巴车在街道上蛇形前进,车斗里的病友们齐声怪叫,有人把病号服外套撕开当旗帜。
哈丁抱着大高个的脖子哭,不是伤心,是笑到流泪。
他当然没去世界杯那里太远了。
后来,江子辰躺在病床上,脑前额叶被切除的前一刻,他被按住手脚捆在手术台,做了个梦:大高个真的用洗漱台砸烂了窗户,跑出去时回头冲他笑,牙齿很白。
记忆渐渐模糊,精神病院里多了个新病人。
当新护士长说起“我老婆出轨”的老段子时,那病人咧开嘴,笑得和其他人没两样。
又一个梦里,他看见一座没有自己的城市。
那个俊朗的男人带着同伴解放了这里,母亲笑着流泪,平等的光洒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