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缴费处。
高明捏着皱巴巴的毛票,护士的冷嗓像刀子:“176块5毛2,五点前不交就滚蛋!”
“同志,能不能……再宽限两天?”
高明的声音。
“规定就是规定!
今天下午五点前不补齐,床位就让给别人!
下一个!”
钱!
还是钱!
冰冷的现实比白血病的诊断书更早一步,将残存的希望碾得粉碎。
回家等死?
回家等死?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病房里,床头柜上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还有一本卷了边的《C语言程序设计》。
“明子,真走啊?”
“算了,东子。”
高明声音异常平静,“一百多块,不是小数。
咱俩凑不出。”
高明顿了顿,“回家吧……至少,窗外的雪是干净的。”
东子张了张嘴,狠狠啐了一口, “***的破医院!
走!
回家!
哥给你弄点热乎的!
想去哪儿转转不?
透透气,省得回家憋死!”
高明任由东子搀扶着,缓慢挪出弥漫绝望的病房。
市九中教学楼下,红榜榜首的名字炸翻人群。
“朱雀?
7班吊车尾考全市第一?
作弊!”
张雪的尖嗓刮过人群。
“或许...她努力了?”
陈岩的"维护"更像和稀泥。
朱雀站在角落面无表情。
周帆浓眉一挑挡在她身前:“吵什么吵?
有证据吗?
没证据就闭嘴!”
风暴中心的旋涡,正蔓延至教师办公室。
王海生摔卷怒吼:“椭圆积分是大学内容!
答案哪偷的?”
朱雀目光平静地掠过试卷,对她而言,这不过是几百年前的基础知识。
王海生更气了:“哑巴了?
作弊比考零分更可耻!”
这时校长推门进来:“王老师,你跟我来一下!
……”王海生瞪了朱雀一眼:“你在这给我等着!”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朱雀的目光落在王海生凌乱的办公桌上。
一沓厚厚的数学草稿纸散落在那里。
最上面一道标注着“菲赫巴赫猜想”的数学证明题,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复杂数学猜想曾困扰人类几百年,不过在2190年被解开了。
朱雀随手拿笔在草稿纸上飞速写起来。
五分钟后。
草稿纸上奔泻出星际文明的数学洪流。
菲赫巴赫猜想的简化证明在笔尖绽放,结尾附着一行小字:推论:当N>2时...。
她签下“朱雀”,把惊雷压在废纸下。
“相信这个可以证明我自己吧”,朱雀把草稿纸压在那叠题目下面,仿佛只是解决了一道再寻常不过的习题。
高明被东子半扶半架着到了母校九中,高明想临死前看看自己曾经的恩师王海生老师。
“王老师在吗?”
高明问。
朱雀转身。
西目相对!
“您是谁”朱雀失声问了出来。
“我是高明,王老师以前的学生”朱雀的目光死死锁住高明:“你是高明!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语速极快,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确认,“你父亲叫什么?
你妈妈叫什么?
你家在哪?”
高明被这连珠炮发问砸懵了:“神经病!
你调查我?”
东子:“喂!
你谁啊?
离我兄弟远点!”
朱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看着高明像在东子搀扶下走出办公室。
王海生回来了。
朱雀告知王海生,高明来访。
朱雀顺嘴询问高明情况。
王海生透露:“高明单亲,父亲高建国,母亲名字不知道,似乎几年前去世了。”
朱雀假借想请教师兄课程,骗到高明家地址。
朱雀再次惊呆,这地址不就是上一世的自己家!
傍晚,筒子楼。
朱雀按照记忆,找到了高明家。
“咚咚咚…”没有回应。
“咚咚咚!”
她加重了力道。
邻居家的门开了条缝,一个老太太:“找谁?”
“我找高明。
我是他……远房亲戚。”
朱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可信。
“高明啊,下午好像跟他那个兄弟东子出去了。”
教师办公室。
王海生抓起飘落的草稿纸。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天才!
不!
是鬼才!!”
王海生猛地站起来,椅冲到办公桌前,手忙脚乱地翻出电话通讯录!
“喂?
陈教授吗?
是我,九中的,我是您的学生王海生!”
王海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我这有份东西……一个学生写的!
关于菲赫巴赫猜想简证出来了!
传真?
好的,马上,您稍等。”
于是,2小时后在城市另一端,一辆从省城驶来的212吉普车冲破风雪,正朝着九中的方向疾驰。
车上,一位头发花白、目光炯炯的老教授陈鸿儒,在看了王海波的传真后,决定连夜亲自赶赴这座东北小城。
雪,越下越大了,仿佛要覆盖住所有萌芽的希望。
此时此刻,朱雀正独自一人,冒着越来越大的风雪在昏黄的路灯下往家走。
朱雀满脑子就思考着一个问题:怎么找到高明,如何与他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