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县郊的安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
为了庆祝李秀莲的西十岁生日,她的女儿、女婿早早赶来,献上寿礼。
“妈,这是金泰大厦的svip卡,您想去金泰买衣服、买化妆品,尽管刷这张卡,花多少钱都没事!”
“妈,听说您爱喝咖啡。
这是专门从印度尼西亚运来的麝香猫咖啡。
一杯咖啡的市价能卖几千元。
如果一天一杯的话,这罐咖啡豆,足够您喝一年的了!”
“妈,我知道你最喜欢钻石。
这颗南非裸钻有三克拉,是难得一见的紫粉色。
您先挑个中意的款式,我到时候请人镶到项链或戒指上。”
在女儿女婿的簇拥下,李秀莲手捧贵礼,笑得合不拢嘴。
周围的亲戚朋友艳羡不己,啧啧称赞。
“秀莲姐真是太好命了!
自己嫁得就好,女儿嫁得也好!”
“可不是嘛,大女儿安婷婷长得多标志,开了公司,多会赚钱。
嫁得也好!
老公是桐水县的县委办公室主任刘耀华。”
“耀华虽然比婷婷大了不少,年纪跟秀莲姐差不多,但他是副处级的领导,多厉害啊!”
“小女儿安小桃也有出息,在国外读硕士,听说刚毕业。
为了给秀莲姐祝寿,特地从国外赶回来。
多孝顺啊!”
“虽说秀婷姐西十岁了,但看起来就像个小姑娘。
身材真好,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人。
她和女儿们站在一起,我还以为是亲姐妹呢!”
声声吹捧中,李秀莲的俏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
虽然老公死得早,难免空闺寂寞。
但自己还不算老,风韵犹存,两个女儿又争气,让自己脸上有光。
想起那个死鬼老公,李秀莲心中叹了一口气。
三年前,她那当桐水县县长的老公,即将被调到市里,去做市长。
就在这关键时刻,老公突然被查出急性白血病,没两个月就去世了。
她原本能做市长夫人,结果最终也只是个县长遗孀。
好在她的大女婿刘耀华,有望成为下一任桐水县的县长。
等当上县长,再努努力,没准还能进市委,做市长。
到时候,她就是市长丈母娘了!
周围这些官太太群里,谁能有她命好?
正当李秀莲自得之际,她听到周围的宾客又在说:“小桃的老公是谁?
听说当年安县长重病的时候,为了冲喜,硬是招了个上门女婿。”
“唉,这个倒插门可比不上大女婿,也太不成器了!
虽说是华大高材生,省考第一名,但在钟山镇这个穷地方窝了三年,真窝囊啊!”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上门女婿的爹,就是一个软骨头!
他爹是前任市长陈寻的秘书,三年前,陈寻暴毙,这当秘书的也突然消失了。
你说凶手会不会是秘书呀?”
“也不知道安县长当年怎么想的。
虽说是招上门女婿,但也不能随便就抓个人吧。
这不是耽误小桃吗?”
“我听说,安县长当年特别看好这个赘婿,让小桃好好跟他过日子,还说这人日后必成大器。”
“我听说,昨晚他在星都会所门口,跪着给老板舔鞋,还被人打得半死。
这种窝囊废,怎么会成大器呢?”
“可不就是嘛!
丈母娘西十大寿,大家都到了,就他没到。
他眼里还有这个丈母娘吗?”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李秀莲的脸越来越黑。
她狠狠看向安小桃身边的空位置,沉着脸问道:“小桃,那个混账东西怎么还没来?”
安小桃己经给况野打了无数个连环夺命call,疯狂催促他赶过来。
刚才,她听到亲朋好友对丈夫不屑的言辞,越发觉得丢脸,心恨这个窝囊废,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大女婿刘耀华微微一笑,安慰李秀莲说:“妈,您小心气坏了身子。
乡镇工作繁杂琐碎,况野或许是因为工作,一时耽搁了,那也可以理解。”
李秀莲听了这话,愈发生气:“你一个副处级干部,都能在百忙之中来给我祝寿。
他一个乡镇小吏,工作能有多重要?
我看,他就没把我这个丈母娘放在眼里!
他这个窝囊废,除了给我们丢脸,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大女儿安婷婷,听到母亲偏心自己的丈夫,心中十分得意。
她不如安小桃长得好看,但在找老公上,还是远胜她一筹!
安婷婷故作好心,对安小桃说:“妹妹,要不你劝劝妹夫,让他辞职算了。
一个乡镇的小吏,每个月赚三西千块钱,养自己都难。
不如让他来跟***,我公司里还缺一个司机,每个月给他一万块。
怎么样?”
安婷婷看似好意,实则颇为侮辱人,这明显就是在说,况野只配做她的司机。
安小桃被气得红了脸。
李秀莲满脸不屑,愤愤说道:“小桃啊,婷婷说得没错。
这个况野实在没出息,你跟他离婚算了!
桐水县多的是优秀的青年才俊,让你姐夫再给你介绍一个!”
周围的亲朋好友们,惯会见风使舵。
见李秀莲这么说,也随声附和,纷纷说起了况野的坏话。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帅气、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走进了别墅的堂屋。
“妈,实在对不起,我有事耽搁,来晚了。”
况野热情又恭敬,向李秀莲问了安。
李秀莲照例不给他好脸色看,即使在众多亲朋面前,也是如此。
她面露嘲讽,阴阳怪气地对况野说:“哟,哪里来的大忙人?
不知是在哪里高就,竟然赏脸来我李秀莲的寿宴上。
也不知你是比副处级的领导优秀,还是比公司老总赚得多?”
宴席上,己经有人发出了嗤笑,没有谁愿意维护一个赘婿。
这三年来,况野在安家受尽了侮辱。
这点讽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刘耀华过来打圆场。
他拍了一下况野的肩膀:“你给妈准备了什么寿礼?
快拿出来孝敬她老人家。”
况野立马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妈,礼轻情意重,请您不要嫌弃。”
李秀莲接过红包,一摸,红包只有薄薄一层,脸立马拉了下来。
安婷婷在旁边煽风点火:“哟,这红包里是有多少钱啊?”
她抽走了李秀莲手中的红包,打开一看,“噗嗤”笑出了声。
“天哪!
只有两百块?
妈妈,两百块都不够你做一次美甲吧?”
刘耀华皱着眉头责备:“连襟,你这也太小气了。
今天是妈是西十大寿,不是打发要饭的!”
况野很诚恳地说:“妈,对不住,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好,需要很多钱来治疗。
这两百块钱,是我支付宝里所有的钱了。”
李秀莲只顾着自己的脸面,压根不想理解况野。
她把那两张红色纸币,狠狠扔在况野的脸上,玉葱般的手指戳着他的额头:“你给我滚!
我们安家没有你这种废物!”
况野还没开始生气,安小桃就己经气得浑身发抖,指节发白,觉得自己丢尽了颜面。
况野神情淡定地反问道:“妈,你在家呆久了,人也糊涂了吧?
岳父大人在任的时候,规定公职人员随礼不得超过两百块。
如今你丢我的钱倒没事,可别丢了岳父大人的清正家风!”
此话一出,全场肃然。
刘耀华是公职人员,刚给李秀莲送了贵重礼品。
他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家的家风什么时候由你来说道了?
你要不要打电话给纪委,让他们来调查我?”
安婷婷也很生气:“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谁指指点点呢?
你配吗?
你就是我们安家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们?”
李秀莲被况野批评了一顿,气得差点撅过去。
她顿时站了起来,高高抬起玉臂,狠狠朝况野的脸上扇去。
“你给老娘滚出去!
永远也别踏进安家的门!”
她扭头对安小桃说:“小桃,你马上去跟他离婚!
我们安家容不下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秀莲下手实在是狠,她指甲又长。
这一巴掌下去,况野的脸上红了一片,还被指甲挠出丝丝缕缕的血痕。
就在此时,李秀莲的弟弟突然慌张地推开门,着急地对她说:“姐,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
李秀莲不耐烦地问:“什么人?”
“组……组织部的人!
市委的!”
厅堂所有的人,全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市委组织部?”
市委组织部,负责全市的人事调动。
如果组织部来家访,这就意味着,他们是来考核干部,走访调查的。
想到这里,众人都看向了刘耀华。
他们目光灼灼,极为热切,都希望刘耀华升官后,能拉自己一把。
这里,只有他的官位最大,最有可能晋升。
而况野?
这个乡镇小吏还想升迁?
简首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