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有个习惯。我喜欢看那些冷冰冰、高高在上的男人为我发疯。过程很有趣。
得手之后,一脚踹开更有趣。他们失控的样子,是我最好的收藏品。我叫宁枳。
周衡是我最新的目标。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画展的开幕酒会上。画廊老板老刘组的局。
他站在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前。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周围很吵。
衣香鬓影,酒杯碰撞。他像块冰,格格不入。端着杯水,安静地看着画。眼神很专注,
又很空。好像什么都看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入眼。老刘凑过来,压低声音。“那位,
周衡。”“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家里背景硬得很。”“自己手里也握着不少东西。
”“最难搞的那种。”老刘咂咂嘴。“多少人想搭上话,没一个成功的。
”我晃了晃手里的香槟杯。气泡细密地上升。“是吗?”我笑了笑。老刘看我一眼,
带着点了然。“枳丫头,收着点。”“这位真不是你能玩的。”我抿了一口酒。甜,
带着点涩。“试试看呗。”“没试过,怎么知道玩不玩得起。”目标确认。周衡。难度系数,
高。有意思。我放下酒杯,理了理裙摆。选了条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着。
脸上只涂了点口红。显得干净又无害。我端着一杯热咖啡。画廊冷气开得足。这借口不错。
我朝他走过去。步子不快不慢。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声音清脆。他听到了。侧过脸。
目光扫过来。没什么温度。像初冬清晨的薄霜。在他面前站定。距离不远不近。
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木质香调。清冽,干净。“周先生?”我微微仰头看他。
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试探。“画廊冷气太足了。”“喝杯热的暖暖?
”我递出手里的咖啡杯。纸杯,温热的触感。他垂眼。视线落在我手上。停留了一秒。
也可能不到一秒。然后抬起眼。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后某个虚空点上。“谢谢。”“不用。
”声音比眼神更淡。没有起伏。像在拒绝一杯白开水。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转身。径直走向另一边。留给我的,只有那道挺拔、冷淡的背影。
还有空气里残留的一丝冷杉气息。我站在原地。端着那杯被拒绝的咖啡。指尖有点凉。
周围似乎有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点看戏的意味。我低头,
轻轻吹了吹咖啡表面的热气。白色的雾气散开。遮住了我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果然,
难啃的骨头。比老刘说的,还要硬。没关系。硬骨头,啃起来才带劲。咖啡有点苦。
我喝了一口。咽下去。**2**周衡这条路,堵得死死的。我试了几次。画廊的“偶遇”。
他直接无视我递过去的画册。慈善晚宴的“邻座”。他全程只和右手边的老先生交谈。
眼神都没往我这边偏一下。我精心安排的“意外”。雨天,没带伞,
在美术馆门口“巧遇”他。他撑着把黑色长柄伞走出来。雨水沿着伞骨滑落。我抱着手臂,
瑟缩了一下。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周先生?”他脚步顿住。伞沿微微抬起。
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雨水顺着他伞尖滴落,砸在台阶上。
“宁小姐。”他居然记得我名字。“雨很大。”他陈述事实。“是啊。
”我挤出一点无奈的笑,看着外面的雨幕,“没想到突然下这么大。”空气安静了几秒。
只有哗哗的雨声。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
我努力维持着脸上那点柔弱和无措。心里飞快盘算他下一步可能做什么。邀请我共撑一把伞?
可能性百分之三十。叫司机送我?百分之二十。直接走掉?百分之五十。他动了。手臂抬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冷白的指尖。他按了几下。
对着手机屏幕说话。声音不高,清晰地穿透雨声。“张伯。”“门口台阶,
有位穿白裙子的宁小姐。”“送她回去。”说完。收起手机。视线重新落回我脸上。“稍等。
”“司机会送你。”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公事。说完。他微微颔首。那把黑色的伞稳稳地移动。
他走下台阶。身影很快融入灰蒙蒙的雨帘。消失不见。我独自站在美术馆巨大的门廊下。
雨水溅起的湿气扑在***的小腿上。冰凉。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司机下车。
恭敬地拉开车门。“宁小姐,请。”我坐进后座。车内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冷冽木质香。
车窗隔绝了外面的雨声。世界安静下来。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司机专注开车。车厢里一片沉默。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了敲。
有点烦躁。周衡。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
冷漠。毫无破绽。我精心准备的所有剧本。所有楚楚可怜。所有偶遇巧合。在他面前。
像个拙劣的笑话。他甚至懒得拆穿。直接无视。这种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拒绝。
比任何嘲讽都让人难堪。心口堵着一团气。不上不下。我宁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那些男人,哪个不是稍微给点甜头就摇着尾巴扑上来?周衡算什么东西?我打开手机。
屏幕亮得刺眼。指尖划过通讯录。停在一个名字上。林琛。上周刚“分手”的一个。
搞音乐的。清冷范儿,当时也难搞。最后还不是为我写了十几首酸掉牙的情歌。我拨通电话。
嘟——嘟——响了几声,接通了。“喂?枳枳?”林琛的声音带着点惊喜,
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酒吧。“嗯。”我应了一声,
声音没什么情绪,“在干嘛?”“在和朋友喝点东西。”他那边似乎安静了些,
“你…找我有事?”“没什么事。”我看着窗外流淌的霓虹,“有点无聊。
想听你上次写的那首曲子。”“现在?”他愣了一下。“不方便?”“方便!当然方便!
”他立刻说,带着点急切,“你等我找个安静地方!”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脚步声。背景的嘈杂渐渐远去。很快,他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微喘。“枳枳,
还在吗?”“在。”“你等等啊,我找个琴……”他那边传来摸索的声音。
然后是钢琴盖被掀开的轻微声响。几秒后,舒缓的钢琴前奏流淌出来。隔着电话,
音质有些模糊。但能听出旋律的深情。是他为我写的。叫《沉溺》。他在电话那头弹着。
偶尔夹杂一两句低语。“这里…当初写的时候,想着你喝咖啡的样子…”“枳枳,
你还在听吗?”我没回答。只是听着。那曾经让我觉得有趣的“沉溺”。此刻听起来,
像隔夜的糖水。甜得发腻。空洞。乏味。毫无挑战性。
周衡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浮现在眼前。冷静。疏离。像一座无法攀登的雪山。我对着电话。
轻轻说了一句。“林琛。”钢琴声戛然而止。“嗯?枳枳,怎么了?”“没什么。
”我语气平淡,“就是觉得,这曲子,挺一般的。”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过了好几秒。
他干涩的声音才响起。“枳枳…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扯了扯嘴角,
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就是腻了。”“以后别弹了。”“也别再联系了。”说完。
没等他反应。直接挂断。拉黑号码。动作一气呵成。世界彻底清净了。车子还在平稳行驶。
司机像个机器人。我看着窗外。心里那团气还在。甚至更闷了。林琛的眼泪和挽留,
没有带来丝毫***。只有厌烦。周衡。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那里。拔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我付出了时间,精力。甚至那杯热咖啡。结果呢?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像个跳梁小丑。
这感觉太糟了。糟透了。我宁枳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个词。只有“暂时没得手”。
或者,“玩腻了”。周衡显然属于前者。但此刻。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冒出来。算了。没意思。这种捂不热的石头。啃不动就算了。
犯不着跟自己较劲。世上男人那么多。不缺他一个。这条鱼,太难钓。我选择放弃。
**3**决定放弃周衡后,日子轻松多了。不用再费心制造“偶遇”。
不用再揣摩他的喜好。不用再扮演那个柔弱无害的小白兔。我回归了我的生活。泡吧。看展。
参加各种无聊又有趣的派对。享受被目光追逐的感觉。画廊那边,老刘又打电话来。
“枳丫头,晚上有个私人藏家的小聚,来不来?都是好东西。”我正对着镜子涂口红。
浓郁的浆果色。“行啊,几点?”“八点,老地方。”晚上八点。
我踩着点走进老刘画廊的二楼VIP室。灯光调得柔和。人不多。七八个熟面孔。
空气里飘着红酒和雪茄的味道。还有艺术品的特殊气息。
老刘正唾沫横飞地跟人讲一幅新收的油画。我随意听着。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画。突然。
定住了。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衬衫。深色西裤。身形挺拔。侧对着我。
正静静地看着墙上的一幅水墨小品。周衡。他怎么在这?私人藏家小聚?
老刘之前可没提这茬。我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很快松开。算了。放弃的目标。当空气就好。
我转身。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杯苏打水。加了片柠檬。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舒服。
我端着杯子,随意看着另一面墙上的摄影作品。尽量忽略角落里的存在感。聚会氛围很轻松。
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谈画。谈市场。谈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时间慢慢滑过。九点半。
我觉得差不多了。该走了。跟老刘打了个招呼。“刘叔,我先撤了。”老刘正跟人聊得兴起,
摆摆手。“行,路上慢点。”我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小包。走向门口。VIP室在走廊尽头。
出门,是一条长长的、灯光有些幽暗的走廊。两边墙上也挂着些待售的画。走廊很安静。
只有我高跟鞋清脆的回音。嗒。嗒。嗒。走到一半。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不疾不徐。
稳稳地跟随着我的节奏。我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走廊快到尽头。前面就是明亮的电梯厅。
脚步声靠近了。一股清冽熟悉的木质冷香。无声地弥漫过来。包裹住我。我的心跳,
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手臂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握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猛地将我往后一带。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光线被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我抬眼。
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周衡。他垂着眼。看着我。距离很近。
近得我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他眼中,不再是之前的漠然。而是一种沉沉的,
带着审视和某种锋利的东西。像是平静深海下的暗涌。他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发。“宁枳。
”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很低。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砂砾感。磨在寂静的走廊里。
也磨在我的神经上。我压下心头的惊悸。
脸上迅速挂上那副惯用的、带着点惊讶和无措的表情。“周先生?”“有事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像要看穿什么。握着我手臂的手没松。反而收紧了点。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烙在皮肤上。“游戏结束?”他问。语调平平。
却像一颗小石子。猛地投进我刚刚恢复平静的心湖。激起一片混乱的涟漪。他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多少?无数个问号瞬间炸开。走廊里静得可怕。
只有我和他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我强作镇定。试图抽回手臂。纹丝不动。他手上的力道,
像铁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偏开头,声音尽量维持着平静,带着点被冒犯的委屈,
“周先生,请你放手。”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很轻。没什么温度。更像是一种嘲讽。“不懂?
”他的脸又凑近了一点。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画廊的咖啡。”“美术馆的雨。”“还有……”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像冰冷的刀刃。
“你那些恰到好处的‘偶遇’。”“宁小姐。”“演技不错。”他慢条斯理地。一件件点破。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寒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血液好像在这一刻都冻住了。
那些我以为天衣无缝的剧本。在他眼里,原来是一场早就被看穿的猴戏。难堪。
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脸上那点伪装的无辜,几乎挂不住。我用力咬了下口腔内侧。
尖锐的疼痛让我清醒了一点。不能慌。“所以呢?”我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周先生既然早就看穿了,现在又何必?”“看我笑话?
”“还是觉得,”我故意顿了顿,声音压低,带上一点若有似无的挑衅,
“被我‘骚扰’得烦了,想亲自警告我离远点?”周衡的眸色似乎更深了。像化不开的浓墨。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剥开人的皮囊。“骚扰?”他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点玩味。“算不上。”“顶多……”他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是场不够精彩的独角戏。”我的指尖掐进了掌心。***辣地疼。“那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