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吴昊天戴着耳机趴在床上，屏幕上《末日防线》的防御界面亮得刺眼。
他操控虚拟小人在简易防御工事间穿梭，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将最后一点资源分配给瞭望塔。
“还差三个零件就能升级铁丝网……”他啧了声，指尖在屏幕边缘敲了敲。
耳机里传来队友“夜行者”的呼吸声，背景音是游戏自带的风雨声——首到一阵模糊的哭喊钻进来，像信号不良时的电流杂音。
“喂，你那边有奇怪的声音吗？”
吴昊天皱眉调大音量。
“什么？”
夜行者的声音混着噼啪声，“我刚听小区群说，江城医院那边有人咬人？
不是吧，这点还在造谣？”
吴昊天嗤笑一声：“估计是游戏彩蛋，上周更新说要加新剧情。”
他操控小人完成最后一道防御布置，屏幕弹出“防御等级提升”的提示时，楼下传来父亲吴建国的咳嗽声。
“昊天！
关灯睡觉了！”
老吴的声音带着机械厂退休工人特有的沙哑，“天天玩那破游戏，真出事了能当饭吃？”
“知道了爸！”
吴昊天应着，手指却没离开屏幕。
他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十一点整。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条安静的蛇。
卧室门被推开条缝，母亲张兰探进头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碗。
她刚从社区超市下班，粉色围裙上还沾着点酱油渍——那是白天给超市熟食区补货时蹭到的。
“给，你爸下午卤的鸡爪，”张兰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塑料手套还没摘，指节处磨得发白，“明天我早班，冰箱里有新做的腌萝卜，配泡面吃。”
吴昊天鼻子动了动，卤味的五香气息混着母亲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飘过来。
他瞥见母亲手腕上的创可贴，是下午整理仓库货架时被铁皮划破的。
“妈，你那急救包就别总放收银台了，”他想起邻居李明医生的调侃，“李叔说就够处理擦伤。”
“你懂啥。”
张兰扯下手套，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碘伏棉片和纱布，“上次三楼王婶被购物车轧了脚，还不是靠我这包东西救急？”
她转身时，手机在裤兜里亮了下，屏幕上弹出条微信预览：“兰姐，仓库货架倒了，有人抢东西时被咬了，血流不止……”吴昊天的视线扫过那条消息，张兰己经随手按灭了屏幕。
“超市的事？”
他问。
“能有啥大事，”张兰把塑料袋塞进他抽屉，“估计是抢临期牛奶打架，上次也这样。”
她拍了拍吴昊天的后背，掌心带着卤料的温热，“快睡，明早想吃啥？
我路过早点摊给你带。”
“油条。”
吴昊天盯着屏幕上的防御图，随口应道。
门关上的瞬间，耳机里突然炸开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紧接着是电流的滋滋声。
夜行者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我家楼下……好多救护车……***那是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吴昊天愣了愣，退出游戏界面看了眼信号，满格。
他以为是队友掉线，随手将耳机扔到一边，抓起个鸡爪啃起来。
卤味的咸香在舌尖散开时，他听见父亲在客厅挪动纸箱的声音——老吴又在往阳台囤东西了，这周是整箱的蜡烛和五金零件，说是“雨季要到了，备着总没错”。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了两下，灭了。
吴昊天嚼着鸡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对面楼还有零星的灯光，小区里的路灯却全黑了，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的光斑。
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比平时更急，像在追着什么跑。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躺回床上。
明天还要早起刷《末日防线》的日常任务，至于那些杂音和警笛，大概只是城市夜晚的寻常噪音。
床头柜上的搪瓷碗里，最后一只鸡爪在黑暗中泛着油光，像个沉默的标点符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