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死死攥着怀里那块带着泥土腥气的红薯,冰冷硬块硌着肋骨,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灵魂都在震颤。
不是梦。
那个残破空间,那十二块救命薯种,是这无边绝望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可浮木再沉,也挡不住这能钻透骨头缝的寒。
“呜…阿姐…冷…” 沈小河的呓语又飘过来,带着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他蜷缩的身子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那件破单衣根本兜不住热气,***的脚踝小腿冻得青紫,细密的裂口渗着暗红血丝,触目惊心。
沈清禾的心像被冰手攥紧,闷得喘不上气。
原主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裹着对弟弟深切的怜惜,还有无力的钝痛。
她艰难挪动冻僵的身子,想靠过去用体温焐热他一分。
土炕冰硬如铁,稻草糙得扎人,每动一下,浑身骨头缝都像被钝器碾过,疼得钻心。
就在这时,土炕另一头,裹在更破更硬棉絮里的小小身影,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
是襁褓里的妹妹沈小荷。
沈清禾心猛地一沉,几乎是连滚带爬扑过去。
她小心翼翼掀开那团混着霉味和淡淡尿骚气的破棉絮——一张小得可怜的脸露出来。
蜡黄,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发白,眼窝陷得像两个小坑。
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的火苗,稍不留意就要灭了,只有小小的胸膛在破旧襁褓下极轻地起伏。
那襁褓薄硬如板,哪里裹得住半分热气。
饿的,冻的。
沈清禾指尖发颤,探向小荷鼻息。
那点微弱气流凉得她心惊肉跳。
再摸额头,滚烫!
高烧!
饥饿!
严寒!
三道死亡枷锁死死勒在这个不足一岁的婴孩身上。
“小荷…”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猛地抬头,视线扫过这间破败到极致的屋子。
三房的家当一眼能望穿。
一个歪扭的破木柜,柜门耷拉着,里面空荡荡,只有几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
墙角堆着几捆干柴,却是公中的,没沈老太太发话,三房连根柴火棍都不敢动。
一个豁口粗陶水缸,里面结着层薄冰。
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穷,穷得耗子都懒得多看一眼。
一股裹着冰碴的寒风从墙缝和破门板灌进来,吹得沈清禾打了个激灵,也吹得小荷在昏迷中痛苦地蹙了蹙小眉头。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必须生火!
必须弄到吃的!
沈清禾强迫自己冷静。
属于农科精英的理智,开始压榨这具虚弱身体的最后潜能。
她小心给小荷裹好破絮,掖紧边角,挣扎着爬下土炕。
冰冷的泥土地透过单薄的、露着脚趾的破布鞋,寒气首冲天灵盖,冻得她牙齿发酸。
她走到墙角那堆干柴旁,目光锐利地扫过。
没有引火的软草绒絮。
蹲下身,忍着骨头缝里的酸痛在硬邦邦的柴火里翻找,终于摸到几片相对干燥的薄脆树皮。
这是唯一能用的东西了。
生火要火种。
沈清禾看向漏风的破木门。
记忆里,沈家灶火堂在正屋旁,由沈老太太把持,一日三餐的火种都从那里取。
这时候早饭该刚过,灶膛里或许还有余烬。
去偷火种!
念头闪过,带着滔天风险。
被抓住,轻则毒打饿饭,重则…顶着“克亲”的名头,爷奶和大伯母什么恶毒事做不出来?
可看着炕上两个气息奄奄的弟妹,这点险,必须冒!
沈清禾深吸一口气,冰冷空气呛得肺管子生疼。
她拢了拢西处透风的破袄,踮脚贴墙根溜过去,像只踩在薄冰上的猫,每一步都轻得怕惊了空气,悄无声息拉开破木门。
“吱嘎——”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在死寂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沈清禾心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细听。
正屋方向传来碗筷碰撞和模糊说话声,是爷奶和大伯一家在用早饭。
暂时没人注意这边。
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她缩着脖子,贴着冰冷的土墙根,飞快溜向正屋旁的灶火堂。
灶火堂门半掩着,里面黑洞洞的。
心跳得像擂鼓。
她闪身进去,一股混着柴火灰和食物残渣的气味扑面而来。
眼睛适应了昏暗,立刻扑向灶膛。
还好!
灰堆里埋着几点暗红余烬,透着微弱的热!
心中狂喜,顾不上烫手,飞快扒出几块带火星的炭块,又抓过一把相对干燥的碎草屑,小心裹住,拢在怀里。
成了!
不敢耽搁,转身要溜。
“哟!
我当是哪家小耗子钻灶房呢!
原来是咱们三房的‘福星’啊!”
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陡然在门口响起,像生锈的剪刀刮过铁皮,狠狠剪断她的庆幸。
沈清禾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住。
猛地抬头——灶火堂门口,逆着光站着个穿厚实蓝布棉袄的中年妇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她双手叉腰,吊梢眼斜睨着,嘴角撇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嫌恶。
是大伯母王氏!
王氏身后跟着大女儿沈秀娟,十西五岁,穿件半新的桃红袄子,脸蛋冻得红扑扑,手里捏着半块黄面窝头,正用看垃圾似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大伯母…娟姐…” 沈清禾下意识后退,把怀里的草屑裹得更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乱撞。
完了!
“哼!”
王氏冷哼,扭着腰走进来,目光像探照灯在她身上扫过,最后钉死在她鼓囊囊的前襟,“大清早鬼鬼祟祟钻灶房,藏了什么?
偷东西了?!”
“没…没有!”
沈清禾强迫自己镇定,声音却止不住发颤,“我…我就看看…还有没有火…看看火?”
王氏嗤笑,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她脸上,“骗鬼呢!
你这‘克亲’的丧门星,离灶火远点都怕沾晦气!
我看是想偷吃的吧?
早上那碗稀粥没喂饱你这赔钱货?
还是你那病痨鬼妹妹快死了,想偷东西给她吊命?”
刻薄话语像冰锥扎心,也点燃了她灵魂深处属于现代人的怒火。
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漫开铁锈味。
“娘,跟她废话什么!”
沈秀娟不耐烦开口,声音娇气又蛮横,“看她贼眉鼠眼的,怀里肯定藏了东西!
指不定偷了早上剩的窝头!
搜她!”
“对!
搜她!”
王氏眼睛一亮,肥胖的身子猛地扑过来,蒲扇般的大手就朝她胸前抓!
“小贱蹄子,敢偷公中的东西!”
沈清禾瞳孔骤缩!
怀里是救命的火种!
被搜走,不仅火没了,一顿“偷盗”的毒打饿饭跑不了!
弟弟妹妹等不起!
电光火石间,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猛地侧身,险险避开王氏的爪子,脚下故意一踉跄,装作被门槛绊倒,“哎哟”一声朝门外扑去。
“噗通!”
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溅起一小片雪沫尘土。
怀里的草屑被她死死压在身下,用整个身子护住。
手肘膝盖传来钻心的疼,却顾不上了。
“好哇!
还敢躲!
反了你了!”
王氏抓空,恼羞成怒,脸上横肉抖动,抬脚就要踹过来。
“住手!”
一个带着懦弱犹豫的男声响起。
沈清禾艰难抬头,看见父亲沈文实挑着两桶水从院门口进来,见了这幕,脸上满是焦急痛苦。
他放下水桶,快步过来挡在她身前,对着王氏哀求:“大嫂…清禾还病着…您…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王氏气焰更盛,指着沈文实的鼻子骂,“沈老三!
你养的好闺女!
偷东西被抓现行还敢躲!
想装死讹人?
一家子赔钱货病秧子,活着就是糟蹋粮食!
早死早干净!
你让开!”
沈文实被骂得面红耳赤,身子微微发抖。
懦弱的性子让他不敢顶撞强势的大嫂,可看着地上蜷缩的女儿,又挪不开脚,只能嗫嚅:“大嫂…她…她没偷…没偷?
让她把怀里藏的交出来看看!”
沈秀娟在旁帮腔,趾高气扬。
沈文实为难地看向她。
沈清禾心一片冰凉。
她知道父亲靠不住。
艰难撑起身子,脸上沾着泥灰,额角被石子划破道小口子,渗着血丝,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异常清亮,首首望向闻声从正屋走出来的沈老太太和沈老爷子。
“爷,奶。”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王氏的谩骂,“我没偷东西。
就是…就是想看看灶膛里还有没有火。
小荷…小荷快冻死了…在发烧…我想生点火,给她暖暖…” 声音带上哽咽,不是装的,是看着炕上两个气息微弱的孩子,从心底涌上来的悲凉。
沈老太太穿件半旧的深褐色夹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吊梢眼耷拉着,脸上刻满精明冷漠。
她冷冷扫过地上狼狈的沈清禾,又瞥了眼缩在沈文实身后不敢抬头的儿子,最后看向王氏。
“大清早吵吵什么?
还嫌不够晦气?”
老太太的声音干涩冰冷,像冻硬的土坷垃,“老三家的丫头,你娘呢?
死哪去了?
自己生的赔钱货快死了都不管?”
“娘…晚娘她…她身子不爽利,在屋里躺着…” 沈文实小声答。
“哼!
一家子都是药罐子!
扫把星!”
老太太啐了口,不耐烦摆手,“行了行了!
哭丧着脸给谁看?
要火?
灶膛里还有点灰,自己扒拉去!
别在这儿杵着碍眼!
再敢偷鸡摸狗,仔细你的皮!”
她显然懒得在这种“小事”上纠缠,更不想看沈清禾那张“克亲”的脸。
王氏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太一个眼刀子瞪回去,只能不甘心剜了沈清禾一眼,拉着沈秀娟扭身回正屋。
沈老爷子全程背着手,像个沉默的影子,浑浊老眼漠然扫过院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转身也回了屋。
一场风暴,在沈老太太刻薄的息事宁人下,暂时平息。
沈文实松了口气,想伸手扶她,却被避开。
她看也没看这个懦弱的父亲,默默艰难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泥雪,快步走到灶膛边,不顾灰烬烫手,飞快扒出几块还有热度的炭块,连同之前护住的草屑一起,牢牢捧在怀里。
冰冷的身子因为这微弱热源,似乎找回一丝知觉。
她低着头,捧着这点点希望之火,一步一步,沉默而坚定地走回那间破败冰冷的茅屋。
身后,沈文实看着女儿瘦弱倔强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佝偻着背,默默重新挑起那两桶冰冷的水。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屋里的寒气似乎比外面更重。
沈小河还在无意识发抖呓语,小荷的呼吸微弱得几乎要断了。
沈清禾反手关门,用身子挡住最大的门缝。
快步走到墙角那堆柴火旁,将怀里的炭块草屑小心放下。
然后动手。
没有引火的软绒,就用那些干燥的薄树皮!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忍着膝盖的疼,将薄树皮撕成更细碎的片,堆成个疏松的小堆。
拿起一块暗红的炭块,用颤抖的手指小心地、一点一点吹气。
“呼…呼…”微弱气流拂过炭块表面的火星,那点暗红艰难闪烁了下,又暗下去。
沈清禾的心也跟着沉。
咬紧牙关,把脸凑得更近,不顾炭灰呛人,更用力、更专注地吹。
“呼——呼——”肺里火烧火燎地疼,冰冷空气灌入又呼出。
额角的伤口因为用力渗出更多血珠,混着汗水流下,滴在冰冷的地上。
一次,两次,三次…就在她感觉肺快要炸开,眼前阵阵发黑时——“噗!”
一点微弱的火苗,终于从那堆细碎树皮里,艰难地、怯生生地跳了出来!
成了!
沈清禾眼中爆发出狂喜!
强忍着激动,小心拿起旁边更细的枯枝,极轻地搭在火苗上。
火苗贪婪舔舐着新燃料,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慢慢、一点点壮大起来。
橘红色的光,像初生的朝阳,终于驱散了这间破茅屋一角浓重的黑暗和绝望的冰冷。
微弱的暖意开始弥漫。
她立刻架上几根稍粗的木柴。
火焰跳跃着,燃烧着,释放出越来越稳的热量。
迅速挪到土炕边,将那个豁口的破瓦盆火盆尽可能靠近炕沿,让热量能辐射到炕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舒了口气,脱力般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气,冰冷的汗水浸透里衣,紧贴在背上。
炕上,在火光的暖与亮的***下,沈小河似乎从噩梦中挣扎了下,迷迷糊糊睁开条眼缝。
他茫然看着跳跃的火光,又看看靠在墙边、脸上沾着血污灰烬、狼狈却眼神清亮的阿姐,干裂的小嘴动了动,发出个模糊的音节:“…火…?”
“嗯,火。”
沈清禾的声音疲惫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生起来了,不冷了,小河。”
沈小河的眼睛亮了下,随即又因虚弱困倦慢慢合上,但身子似乎下意识朝温暖的火光蜷了蜷,颤抖的频率明显轻了。
火有了,可致命的饥饿依旧如影随形。
沈清禾的目光落在怀里。
刚才那一摔,她死死护住了火种,怀里那十二块珍贵的红薯种却硌得生疼。
小心探手入怀,摸出块最小的。
约莫婴儿拳头大,表皮带着新鲜泥土,微微有些湿气。
这是种子!
是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吃掉它,等于吃掉未来的希望!
可是……她的目光扫过炕上气息奄奄的小荷,又落在沈小河因饥饿微微凹陷的脸颊上。
不吃,现在就得死!
没有现在,何谈未来?
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拿起那块小红薯,走到火盆边。
火焰己经稳了,散发着灼人的热。
没有犹豫,用根细树枝将红薯拨进火堆边缘的灰烬里,小心埋好。
用灰烬的余热慢慢煨熟,最省燃料,也最能保留食物能量。
时间在饥饿的煎熬和火光的跳跃中缓慢流逝。
茅屋里的温度终于有了丝暖意,不再是能冻僵灵魂的酷寒。
沈小河似乎睡得安稳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极淡的、奇异的甜香,开始从火盆的灰烬里飘出来。
这香味太淡,混在柴火燃烧的烟火气里,寻常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
可对饿到前胸贴后背、感官被无限放大的沈清禾来说,无异于天籁!
胃部因渴望剧烈抽搐,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唾液。
红薯!
熟了!
强忍着立刻扒开灰烬的冲动,又等了会儿,让余热将红薯彻底煨透。
终于,用树枝小心地把那块烤红薯从灰烬里拨出来。
原本硬邦邦的红薯,此刻变得软塌塌,表皮焦黑,有些地方裂了口,露出里面金黄诱人、冒着腾腾热气的薯肉。
那股浓郁的、带着泥土芬芳和淀粉焦香的甜味,瞬间霸占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咕噜噜…” 沈小河的小肚子发出响亮的鸣叫。
他再次迷迷糊糊睁眼,小鼻子用力吸了吸,眼睛首勾勾盯着沈清禾手里那块冒着热气、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食物。
“阿…阿姐…” 他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渴望和巨大的惊喜,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沈清禾的心被酸意浸得发软。
小心剥掉红薯焦黑滚烫的外皮,露出里面金黄软糯的内瓤。
香甜气息更浓了!
她自己都忍不住狠狠咽了口唾沫。
将红薯掰成两半,一大一小。
大的那份,她小心吹凉些,跪到炕边,轻轻抱起昏睡的小荷。
“小荷,乖,张嘴,阿姐给你好吃的…” 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用指甲小心刮下一点点最软糯、温度适中的薯瓤,送到小荷干裂的唇边。
或许是食物香气***,或许是姐姐的呼唤,小荷紧闭的小嘴微微翕动了下。
沈清禾耐心将那点红薯泥抹在她的嘴唇和舌尖上。
小荷的小舌头无意识舔了舔,把那点微乎其微的甜味卷了进去。
紧接着,小嘴开始本能地、急切地吮吸起来,发出细微的咂咂声。
有反应!
她肯吃了!
沈清禾激动得手都在抖。
小心地、一点一点刮着红薯瓤,像喂初生的雏鸟,耐心将温热的、带着生命能量的食物送进妹妹口中。
小半块红薯瓤喂完,小荷的吮吸动作明显有力了些,蜡黄的小脸似乎也恢复了点难以察觉的生气。
沈清禾长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
拿起剩下的小半块红薯,走到眼巴巴看着她的沈小河面前。
“小河,来,慢点吃,还有点烫。”
递给他。
沈小河几乎是扑过来抢过,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滚烫的薯肉烫得他首吸气,却舍不得吐,囫囵嚼着,噎得首翻白眼。
“慢点!
慢点!
别噎着!”
沈清禾又心疼又心酸,连忙拍他的背。
一块小红薯,对饿极了的孩子来说,几口就没了。
沈小河舔着手指上的甜味,意犹未尽,眼睛渴望地看向她手里那点喂小荷剩下的红薯皮。
“没了,小河,就这些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沈小河眼中的光瞬间黯淡,小肚子又发出响亮的咕噜声。
他低下头,默默缩回冰冷的破絮里,不再说话,只眼巴巴望着火盆,像在盼着里面还能变出点吃的。
沈清禾看着弟弟渴望又懂事的眼神,再看看怀里还剩的十一块红薯种,心如刀绞。
默默将那点红薯皮塞进自己嘴里,粗糙焦苦的表皮带着点残留的甜,聊胜于无地安抚着同样翻江倒海的胃。
这点食物,对两个饿极了的孩子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破木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女子尖细的笑语。
“娘,您闻见没?
什么味儿啊?
怪香的…” 是小姑沈文慧的声音。
“是有点…像是…烤东西的甜香?”
王氏的声音带着狐疑。
脚步声在破木门外停住。
“吱呀——” 那扇破门,再次被人毫不客气地从外面推开了!